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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繼續道:「旁觀者清。如果要舍此子,大公南還後,五年之內,將軍能否再有子息?」

他看了眼蕭恆神色,迅速道:「別遷怒啊。我絕沒有說將軍不行的意思。情之一字,的確當斷則斷,但看二位架勢,不藕斷絲連上三年五載,不太可能。我覺得將軍也沒法心裡有著人,照樣能娶妻生子。」

蕭恆苦笑一聲。

「如今天下方定,新君有嗣最能安定人心。」李寒話鋒一轉,「但我不並贊同當即立後。」

這倒出乎蕭恆意料。

李寒解釋:「今時今日,皇后必當出身世家。而世家思想頑固,很難變通。一旦立後,將軍與外戚利益盤錯,如果要行變法,他們非但不是助力還是掣肘。倘若新後誕下太子,變法推行,將軍與外戚的矛盾愈演愈烈,焉知諸公不能再來一次,廢將軍而立太子。就算不至於此,到時候夫妻情裂,父子反目,尊者不安,天下必亂。」

他說:「而大公不同。」

「大公是一地之主,利益在南不在北。將軍榮辱與秦地關係並不大,但這孩子養下來,便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說句見外話,就算不為將軍,為這孩子,大公也會替大梁箝制其餘諸侯。諸侯安定,將軍就能肅清內政,整治門閥。哪怕事敗再生動亂,大公為了孩子,也不會讓將軍孤立無援。」

李寒看他神色,繼續描補道:「自然,這話很不好聽。但天家無私事,大概齊就是這意思。」

李渡白就是李渡白。

別人會想方設法,把他二人私情斷絕對利益的影響降到最低。李寒不一樣,他就會另闢蹊徑。

利益不一致?行,那就找辦法把利益捆起來。

什麼辦法?生個孩子。

蕭恆嘆口氣,問道:「渡白,你為什麼覺得,少卿會留下這個孩子?」

李寒沒想到他這麼問,認真思索了一會後道:「感覺?」

蕭恆問:「易地而處,你一個兒郎,你願意生?」

李寒沒有立刻答話。他想了半天后說:「有點障礙。」

蕭恆道:「就算生下來,也該是秦太子。他拼上臉面和性命養出來的孩子,怎麼都該跟他姓。再退一步說,就算歸在我這裡,如誕一女,我們依舊無子。」

「將軍既有志取消九等,有一步就是男女同權。冊立皇太女一事,完全可以作變法號角。」李寒眼睛一亮,拊掌道:「是女孩正好啊。」

蕭恆啞口無言。他倒有新思路了。

「這對我來說,的確有百利而無一害。」蕭恆嘆口氣,「但渡白,這對他好嗎?」

李寒卻說了另一件事:「在下說實話,大公是個很難讓感情影響決斷的人。他對將軍絕對有情,但下了狠心,也能分開。」

「沒有這個孩子,你們兩個想再相好,難。」

蕭恆久久無言。

如今天光已放,朱輪泛在天邊,雲層暈著淺金明紅,如層層胭脂波。遠處是人家屋檐、宮殿輪廓,再遠是山形,山後望不到的地方,總有一處是他們的故鄉。

故鄉是淩駕情愛和權力之上的誘惑。他們為此一拍兩散,也曾一拍即合。

蕭恆知道,秦灼早在夢中聽見大明山的呼喚。那裡埋著他的祖祖輩輩,也將孕育他的子子孫孫。他的父母供奉於斯,臣民安居於此。等他在那兒長眠的時候,他會在光明神的祝福中得到永生。

那是蕭恆無法抗衡的情敵,誰都阻擋不了秦灼奔向她的懷抱。

蕭恆說:「他好,就成。」

第13章 九 動搖

二十年後,白龍山的娘娘廟裡,坐了一個年輕人。他骨相像蕭恆,皮囊像秦灼。他坐於蒲團,用口舌的利器,向和尚弘齋剖解自己家族史的肌肉組織。

他說:很少有人知道,我有一個妹妹。也很少有人知道,她和秦灼的關係,構成了我們家庭的雛形。他們這種神聖關係的創建遠早於血緣關係的產生。在我出生十一年前,也就是他遇到我父親四年之前,秦灼身為禁。臠,苟延殘喘。每個夜晚,破裂綾羅,撕碎綢緞。秦灼男人的身體被刻下那個時代專屬於妓女的鏨記,這也成為他窮盡一生都沒有徹底洗刷乾淨的恥辱。在第一次被人掀到身下時,他聽到夢幻之中,我妹妹哀哀的哭泣。他睜開眼睛,在禽獸倒豎的毛髮和青森的獠牙後,看到窗中的月亮。月亮面無血色,如同少女額頰。月亮灑下光輝,如同少女柔荑。月亮的手撫過秦灼遍體傷痕,如同藥泉,涼涼清清。在那刀劍般的器具將他捅殺之時,秦灼看到月亮從窗中撲落,墜到他身上。那月亮般的少女將他緊緊摟抱。我妹妹夢幻的手臂,成為他淒風苦雨歲月最堅實的依靠。

直到四年之後,他和我父親相遇,我妹妹才真正在他面前展現形象。在他夢中,我從月亮中降落的妹妹貌若天仙,形勝神女。她在半夢半醒間伏在秦灼膝頭,秦灼感到一股神聖的血脈涌動。那個夜晚,他用月亮作為我妹妹的名字。哪怕他和我父親相好之後,也沒有懷疑過一刻,他會有一個女兒。這也成為他堅信自己和我父親註定分手的鐵證。

但在秦灼第一次懷孕初期,男身孕子的衝擊和恥辱壓倒一切,他像忘記能和我父親有一個孩子的冀望一樣,把我妹妹拋之腦後,全心拔除肚裡的禍根。在他最意志堅定的夜晚,我妹妹再度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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