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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師襲帳,用的什麼方式?主帥是誰,所率軍隊是什麼番號,又有多少人?西夔營足有三萬,慘敗至此,就算是天時地利,齊軍至少要有一萬人。一萬人的規模,探哨和斥候沒有半分察覺嗎?」蕭恆遞給他,「這些統統沒有交待。」

李寒接過軍報,心裡一哆嗦。

沒有敗因。

是主帥輕敵,還是對方兵強,最該寫清楚的,偏偏一筆帶過。

蕭恆抽出環首刀,指在朱紅標出的城池上,「從庸峽到雁線,日退二百里。按荔城脾氣,卻陣至此,不如殺他。渡白,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李寒摸著嘴唇思索一會,皺眉道:「日退二百,不是西夔的作風……趙荔城好打速戰,就算遭遇突襲失掉庸峽,也不至於第二天就退到雁線。」

「如果,不是突襲呢?」

李寒和他目光相對,「將軍之意,是有內奸作祟?」

蕭恆沉聲道:「我得去一趟西塞,現在。」

這才是蕭恆離京的真正原因。

蕭恆快馬先走,三大營駐京隊伍整裝後行。在路過白龍山時,蕭恆遭遇了影子的伏擊。

他發現夏雁浦、折返和李寒商議計畫時,李寒當即道:「西塞兵敗,必須有人前往。但京中生此大變,將軍無論如何也不能離開長安城。現在,必須派一個足夠有能力和威望的人,做將軍的眼睛,去一探究竟。」

一刻後,梅道然奉命,星夜趕往西塞。

蕭恆粘上他的面具,以梅道然的身份,帶回自己的死訊。

李寒凝視輿圖,透過羊皮繪製的城池關塞,他看到一片連天的戰火,和戰火里哭喊奔跑的婦孺老弱。

不管是什麼人,要搞什麼動作,他都不會放過。

現在,李寒坐在地上,看著蕭恆一張臉。他眉骨高,眼窩深,影子投在眼下,像一圈烏青。

李寒把寫好的祭文攏到一處,說:「將軍,之前咱們說定,梅藍衣如果有新的軍報送達,在下會第一時間呈到大公府上。所以——將軍夤夜而來,到底所為何事?」

蕭恆不說話。

李寒無奈:「好吧,公事,還是私事?」

蕭恆依舊未語。

李寒點頭,「看來是私事。大公又怎麼了?」

「我搬回來住。」

「不至於吧。」李寒有些納悶,嘴上仍不著調,「難道大公所言非虛,將軍雄風有損?我聽說京中有家藥館,頗擅此道,哪天我陪將軍去瞧瞧。」

「我倆分了。」蕭恆終於說,「……是我害了他。」

李寒哦一聲:「那的確是,但將軍,大公何嘗不會害了你?就說溫吉政君那籃子帶毒的荔枝,你連我瞞著都不敢說一個字。你萬一真有個好歹,在下也想得出來:要麼閉眼之前寫封遺書,書上表明,哎,今日一死,命該如此;實我自願,與人無干。要麼給自己補上一刀,離奇自殺,做個懸案,丟我頭上,等我每晚做夢罵你。若非力不能及,你估計還想把自己毀屍滅跡。一個死者幫兇手藏刀,在下活二十年,頭一次見。情之一字,對你倆來說,既是良藥,也是毒藥。」

蕭恆從地上蹲著,兩條手臂耷拉膝蓋上,苦笑道:「我說不過他,也說不過你。」

李寒笑道:「將軍,你們二人一直以來,不就是互相虧欠、互相援手、互相搶救,再互相傷害?你害了他,他也害你,如此般配,堪稱一段金玉良緣。而且這段關係的利害,恐怕沒有比將軍更清楚的人。在下好奇的是,將軍這次是怎麼害的他,叫你居然能痛下決心,答應和他一刀兩斷?」

他沒能從蕭恆這裡要來回答。

這個話題成為蕭恆接下來一段時間的軟肋。李寒發覺,秦灼和他了斷的原因甚至比了斷這件事本身更深刻地刺痛他。就在今夜,此刻,蕭恆蜷坐身邊,像個犯下大錯後手足無措的孩子。他看到蕭恆捂住臉,永遠挺直的脊背彎曲下來。以李寒卓越的智慧,或許在這一刻就看穿,那個前途未卜的原因,一定會成為蕭恆更新的死xue。有一就有二,為了它的生命、健康和快樂,還會有無數的折腰等著蕭恆,直到老,直到死。

他嘆氣,哥倆好地拍拍蕭恆後背。蕭恆的肩胛骨比想像中還要硌手一些。後背也比看起來要單薄許多。

天子無私事,即是公事,那就算自己分內事。

李寒向來是樂於挑戰權威的人。

第二天,他挎著包袱,大搖大擺登了秦灼府門。

第12章 八說客

大公府上下的古怪,李寒在一踏進屋中就有所察覺。

早飯在桌,早已冷透。有一道秦灼最愛的魚糕,愣是一塊沒動。反倒桌上剝了一堆橙子皮,還有幾碟蜜煎,李寒只認出了磴沙糰子和櫻桃煎,是蕭恆常買的幾種。

阿雙打簾進來,見他立著嚇了一跳,「李郎怎麼這個時候來了,不在軍中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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