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逾白站在他身邊,和他一起看著魚缸里的小魚。
「你很喜歡它,」他淡淡地說,「而且魚缸放在這裡很合適。」
余逢春聞言一挑眉,往後倒退兩步,用全局的眼光打量客廳的裝修。
謊話,徹徹底底的謊話。
又或者是邵逾白的審美其實很一般,平時那些美商在線都是裝出來的。
魚缸是很好看,也夠大氣,但擺在客廳里,就好像一座運行完整周全的磁場裡忽然摻進來一些雜音,不僅混亂而且奇怪。
打量了一會兒後,余逢春又看向邵逾白,眼神戲謔,再次問:「你真覺得很好看?」
邵逾白:「……」
很不自在地咳嗽一聲,他道:「調整一下布局就好了。」
余逢春被可愛到了。
考量很久後,發現心上人到哪兒都帶著的只有這條魚,於是把魚接過來,這樣心上人就不會走了。
因為太過急切,所以面對疑問的時候只能強裝鎮定,假裝自己早有計劃。
正常人應該感受到的冒犯不滿,余逢春通通沒有。
邵逾白不正常,余逢春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有睡衣嗎?」余逢春問。
還在緊張等反應的邵逾白一聽他這麼說,嘴角瞬間揚起半個弧度,神色跟著放鬆下來。
「有,都準備好了。」
「好耶!」
余逢春伸了個懶腰,出其不意地在邵逾白臉側親了一下,剛剛好就是昨天他打了一巴掌的地方。
親完以後,他小聲說:「這是謝謝的意思。」
「……」
邵逾白垂眸,看著余逢春親完以後緊張害羞的雙眼,眼睛像蝶翼一樣顫動,連帶著兩個人的心跳也一起不規律起來。
他喉結滾動,仿佛有乾咳的意味,邵逾白沉默兩秒鐘,才緩聲道:「不客氣。」
余逢春覺得好玩,又親了一下。
這次他沒有再等著看邵逾白的反應,親完以後直接轉身,很自覺地走向主臥。
留邵逾白一個人站在客廳里發愣,等臥室門關上才緩緩回神,盯著面前的魚缸,沉思著怎麼擺放才能讓整體和諧一些。
0166在水裡隨便亂游,感覺到了很大的壓力。
……
鈴聲響起的時候,夜已經深了。
邵逾白沒有睡。
自從遇到余逢春,他就很少做夢了,有些時候可以一閉眼到天亮,對於三年的煎熬折磨來說,實在很難得。
但有些時候,他依然會在夢見那道背影的37分鐘後醒來。
苦痛的回音在胸腔中不斷迴響,邵逾白坐起身,毫無睡意,走到客廳,盯著在水流里沉浮的小魚。
鈴聲響起,他接通電話:「怎麼了?」
明典生開門見山:「我還是告訴你吧。」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憋悶,像是經歷了整整一天的糾結思索,憋屈壞了。
邵逾白並不意外,伸手敲動玻璃,企圖喚醒小魚:「說吧。」
明典生深吸一口氣,再次做好心理準備,然後才開口,說得很急。
「你夢見的那個人,應該是你的前男友,叫余逢春。」
「嗯,」邵逾白應了一聲,爾後又糾正道,「男朋友。」
明典生:「什麼?」
邵逾白耐心重複:「不是前男友,是男朋友。」
「……」
明典生從電話那頭深吸兩口氣,不理會這個死戀愛腦,繼續說:「三年前,你們被綁架了,還記得嗎?」
「我只記得我在醫院醒來。」
邵逾白說,聲音壓得很輕,注視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其他的都不記得。」
「忘了正常,你當時差點死了,」明典生說,「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余逢春,他跑了。」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他沒管你死活,自己逃命去了。」明典生加重語氣,「而且他差點害死你。」
「……」
一段僵硬的沉默之後,明典生呼出一口氣,語氣放輕:「當年具體發生了什麼,我們都不清楚,但你被找到的時候身上被捅了一刀,血都要流幹了,調了好幾個血庫的血才救活,我其實不該跟你說這些,但我今天看到點東西——」
邵逾白眸光一閃,問:「——你看到什麼了?」
明典生的答案沒有超出他的預料:「余逢春,我看見他了。」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明典生會把這個隱藏了三年的秘密透露出去。
直到現在,明典生都記得邵逾白看向余逢春時的眼神是什麼樣的,說得俗一點,就好像在看天上的神仙。
挺離譜的,但明典生真覺得,就算邵逾白沒忘余逢春捅了他一刀的事情,余逢春那個妖精一撒嬌,血海深仇也能輕輕翻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