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6悄然開口:[如果下毒之人的背後主使是萬朝玉, 主角為什麼不殺了他?]
「為什麼要殺?」余逢春反問。
他累得很,耷拉著眼皮靠在床頭, 胸口好像有一千根針在攪動血肉, 密密麻麻的疼。
低低咳嗽一聲, 余逢春道:「萬朝玉雖然有反心, 但他足夠好用, 只要別動歪心眼, 治國是一把好手, 邵逾白用得很順,況且——」
話語似一根將斷未斷的棉線,懸在余逢春心口的那潑熱血上, 搖晃著低出更暗更痛的紅色。
況且邵逾白身中劇毒, 死意已決, 根本沒想過求生。
萬朝玉好用, 那就用著, 死前殺掉就好了。
他從沒為自己留活路, 決意要自私一回, 陪先生一起去死。
這些話余逢春沒說出來, 但凝重的沉默已經讓0166感受到許多, 片刻後,很聰明的小系統轉移話題:
[……驟然封宮加之停朝,外面的人會不會意識到事態有變?]
余逢春把人往床內側推了推, 自己盤腿坐在床邊。
「不會,」他說, 「等雨小些,陳和會去宣旨,他有分寸。」
邵逾白不是那種把國事看得比命還重的人,每隔十天半個月,總會停朝幾日。
只要衛賢沒跑出去,消息仍然封在大明殿,不會有人把停朝和皇上病重聯繫在一起。
且余逢春已經從陳和的回稟中推測出來,此次邵逾白毒素積累至於毒發,並不是衛賢與幕後指使一起商議後的結果,而是衛賢情緒上頭後的私自報復。
不然早該里應外和奪了皇位,何須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人報信?
這恰好就說明下毒這件事是衛賢自作主張的,幕後人毫不知情。
而這就非常好辦了。
余逢春清清嗓子,手指在床單紋樣上胡亂滑動。
「自古,爭皇位就靠兩樣。」
他舉起兩根手指。
「一是人,二是錢。」
「只要這兩樣齊全,再難的險關也有攻克的一日,再高的皇位也能爬上去,可如果再往細了說,靠的無非就是人。」
胸口忽然悶痛一下,余逢春嘆了口氣,忍住,繼續說:「只要手裡有人,別人的糧食也能搶過來自己吃,別人的錢也能搶過來自己花。」
「而在如今的京城裡,邵逾白就是那個手裡有人的人。」
顧佑雖然有權有勢,但他的勢力在江南,京城還是邵逾白說了算。
若沒有細緻的謀劃,憑他和萬朝玉,想名正言順地爭得皇位,難上加難。
確定0166理解後,余逢春輕聲說:「所以我現在只想知道為什麼。」
衛賢為什麼會叛變?
是一早便懷有異心,還是之後的某天忽然被策反?
這個答案大概就藏在0166還未勘察結束的資料中。
……
到了卯時,下了一夜的大雨隱隱有減緩之勢,余逢春撩開擋在窗前的布簾,看到天邊顯現的清亮白光。
明處的邵和軍只有三兩個,暗處藏了不知道有多少,0166檢測後給出的答案是,如今的皇宮被圍得像鐵桶。
半個時辰前,宣旨完畢的陳和回來稟報,說又逮著兩個藏在水車裡想混出去的。
余逢春照舊讓陳和把他們捆起來關好。
此時天光熹微,余逢春熬了一夜卻沒多少睏倦,盯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看了許久,等衣衫上都沾滿雨水的潮氣和涼意,才關上窗戶,踱步到榻前。
邵逾白還在昏睡中,氣色比之前好上一些。
仍舊慘白的臉上,只有一塊紅痕,隱隱腫起,那是余逢春之前巴掌落地的地方。
盯著那塊紅痕,手掌自動回憶起那一巴掌帶來的些微痛感,余逢春陷入沉思。
這時,腦海里的系統忽然發出叮的一聲。
[檢索結果出來了。]
余逢春神色一凌,從自己的思緒中抽身而出。
「怎麼樣?」
來到自己擅長的領域,0166說話的語氣都平穩很多,更像一塊沒有感情的新生系統。
[我將邵和軍搜尋到的衛賢的資料與世界內部數據流中進行對比,發現基本沒有偏差,但有一點,邵和軍遺漏了。]
余逢春問:「什麼?」
0166賣了個關子:[你記得多少衛賢的來歷?]
余逢春皺眉回憶:「嗯……他是河陽人,生母姓楊,家中祖父母均在,但父親在他未出世前就死了……」
[在邵和軍的檔案中,衛賢的父親不是死了,而是查無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