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逢春也笑了。
「我不想走。」他很舒服地倒在椅子上,「我從沒來過第一星系,這地方好得出乎我的意料。」
「留不留在這裡,不由你做主。」
守在門口的幾人忽然向前一步,朝著余逢春圍過來。
穆懷淡定地坐在位置上,重新拿來消毒手帕,將每一根指頭都擦得乾乾淨淨。
「我已經安排好了航班,一切順利的話,半個小時後你就不在這裡了。」
所以他壓根沒準備讓余逢春再回到雲闕,穆懷今天就要解決這個問題。
「你可以選擇自己走著去,或者……」
威脅的話語藏在意味深長的沉默中。
余逢春左手搭住椅背,從椅子上扭過身子向後看,與那個比他高出大半個頭的男人對視片刻後,他回過身。
「是要強行把我帶走的意思嗎?」他問穆懷。
穆懷笑而不語。
一隻手從身後伸來,搭在余逢春的肩膀上。
余逢春沒有反抗,像是覺得一切可笑一樣低頭笑了一聲,隨後他盯著穆懷的眼睛,向旁邊擺擺手。
然後,在穆懷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本該將余逢春強行帶走送上飛行器的三名衛兵,如同忽然接受到了更高級別的命令,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目不斜視,動作整齊劃一且格外迅速,完全不理會穆懷的呼喊。
與此同時,在一旁守候的侍者也後退幾步,雖然仍停留在原地,但已背過身去垂下眼眸,將空間完全留給了穆懷和余逢春。
庭院陷入徹底的寂靜,連最基本的風聲呼吸聲都不見了,一切仿佛在此刻停止。
詭異的氛圍瞬間奔涌,余逢春坐在對面,觀察著穆懷的表情,黑亮的眼中閃過一道隱約的白光。
「……你做了什麼?」
這麼長時間裡,穆懷頭一次顯露出慌張神色,他坐直身體,沒有呼救,沒有逃跑,目標明確地要去觸碰桌下的按鈕。
然而,就在他伸手的那一秒鐘,一種極為沉重的感覺忽然貫穿了穆懷的身體,僵直的手腕無力垂下,磕在桌子邊緣,盤碟傾翻。
……強大兇悍的精神力似鋪天巨浪一般當空撲下,將他完全壓制,穆懷瞪大眼睛,向上看去,陰影灑落,瞬間力氣全無,只能軟軟地跌坐在椅子上,連呼吸聲都輕了許多。
微涼的手撫摸著他的額頭,擦去汗水。
余逢春起身靠近,黑亮的眼眸深處,倒映著穆懷此時的驚慌。
他能聽到自己狂亂的心跳和漸漸失去節奏的呼吸,驚恐的喊叫聲堵在喉嚨里,漏出來只有一聲比一聲微弱的呻吟。
「噓……沒事的……」
小心體貼的安慰迴蕩在耳邊,穆懷朝旁邊看去,余逢春半靠在他的椅背上,姿態悠閒,一張不同的臉正逐漸成型。
「一般人不會這個,」余逢春說,像玩鬧一樣將穆懷的頭髮打成卷又鬆開,格外親密,「你很安全,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
「但是你要記住,不要總是像個壞孩子。」
余逢春靠在他耳邊,「你父親不是個好東西,但你長得比他討喜一些,所以這次只是懲罰,不會殺你。」
「……」
聞言,那雙藏著水光的黑潤眼眸朝他的方向看來,穆懷的臉被嚇得慘白,可憐兮兮的。
余逢春笑了一下,雙指合攏,點在他的眉心。
「接下來,我要問你幾個問題,你要如實回答,回答完之後我會離開,而你一個字都不會說出去。」他說道,洶湧的力量將穆懷淹沒。
……
……
……
庭院外面停著一輛飛行器,線條流暢、引擎先進,漆黑的表面塗層可以隔絕如今市面上能搜集到的絕大多數探測機器,是軍部專門調撥出來配給幾軍統帥的。
守在庭院門口的衛兵在看到飛行器駛來的一瞬間,就直覺不好。
因為這時候會來這裡的只有一個人——
邵逾白。
但奇怪的是,飛行器並沒有強行闖入庭院,坐在上面的人也沒有下車,這輛漆黑的沉默機器就只是停在稍遠一些的地方,安靜等待。
衛兵對視一眼,不懂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