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片刻,馬車停了下來,前方是城門,守城官兵要檢查。
守城官兵走近看,見是段家的馬車,不敢阻攔,連驗文書的步驟都省去了,直接讓人放行。
段翎卻叫停了馬車,長指揭開帘子,朝外面看。
明亮的燈火之下,段翎薄唇猶如塗了一層厚厚的胭脂,紅得妖冶反常,愈發襯得容貌極盛,他語調柔和輕緩:「怎麼不檢查?」
守城官兵也聽說過皇上要派錦衣衛去查蘇州動亂,見到段家馬車時便猜是他:「您是段大人,絕不會窩藏逃犯,不必查。」
段翎淡淡一笑:「換作其他官員,你也會直接放行?」
守城官兵頓時冒出一身冷汗,聽出了段翎的言外之意,他覺得他們直接放行,是為失職。
他惶恐跪下道:「段大人,是卑職失職了,以後無論是何人的馬車,卑職都會仔細搜查,不讓謝家五公子有任何機會逃出城。」
段翎垂眼看守城官兵:「怎麼說跪就跪了,起來吧。」
守城官兵忐忑地起來了。
他好像並無責罰的意思,反倒是和顏悅色提醒道:「愣著作甚,還不檢查本官的馬車?」
「是。」守城官兵沒想到這個錦衣衛指揮僉事那麼好說話,抹去冷汗,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馬車,以確認裡面和下面都沒藏人。
在他們檢查馬車的時候,林聽追了上來:「段大人!」
段翎要放下帘子的手停在半空,轉頭看向後方。只見林聽站在另一輛馬車上,都不等車夫拿出腳凳,匆匆跳下,扶裙跑來。
守城官兵沒攔住林聽,因為這裡還是城內,她也不是要衝出去,還有就是,這個人好像認識段大人。二人既是相識的關系,想必是特地來城門送行的。
林聽跑到段家馬車旁才停下,喘著氣道:「段大人。」
她靠近時,晚風也帶了一絲香甜的氣息。段翎低下頭,神色如常:「林七姑娘怎麼來了?」
林聽跑得太快,臉頰是紅的,發鬢還有些許薄汗:「我想了很久,還是想再一次跟你道歉。」
段翎:「道歉?」
接下來要說的話不適合被旁人聽到,林聽湊到他耳邊道:「段大人,真是很對不起,我不該親你的,我知道錯了,以後絕對不會再有這種事情發生。」
他眨了下眼:「你不是已經在南山閣跟我道過歉了?」
林聽:「我覺得當時誠意不夠,不足以表達我對你的歉意,要不這樣吧,你告訴我,你想要什麼,我去為你取來。」從此兩清。
段翎的指節敲著窗沿,似在思索:「我想要什麼……」
她又道:「段大人要是實在討厭我,從今日起,我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這件事其實不用死也可以做到的,你看這樣行不行?」
他斂眸,仍然溫潤:「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並無此意。」
林聽惴惴不安,還想說些什麼,鼻子微微一動,忽地聞一縷血腥味:「怎麼會有血腥味?」
她疑惑地看過去,發現血腥味是從段翎手腕上傳來的,血沿著雪色的皮膚流出,形成一道駭人的紅線,滴答滴答地砸下來。
「你手腕的舊傷裂開了?我給你找東西包紮。」
林聽懷揣著強親段翎的愧疚,想為他做點什麼,從腰間取出隨身攜帶的傷藥,又拿出帕子。
她剛要碰到段翎手腕時,手被他抓住了:「不用勞煩,這不是舊傷裂開,而是新傷。我有一種病,需要自傷壓制,不管也沒事。」
什麼病需要自傷壓制?林聽聞所未聞:「什麼病?」段馨寧也沒跟她說過段翎有病在身。
「一種很奇怪的病。」段翎極慢地鬆開了林聽的手。
第37章 第 37 章 潰不成軍
林聽見段翎不想說到底是什麼病, 也沒再問下去。畢竟他們不是可以無話不說的關係,有點到即止的禮貌關心就行了。
「希望段大人早日康復。」她斟酌須臾,仍然將手中的帕子遞了過去, 「你還是擦擦血吧。」
流這麼多血, 當真不會暈?錦衣衛的身體都這麼好的?
段翎對腕間流出來的血沒多大感覺,習以為常, 剛剛才沒留意, 也就沒擦去。他心不在焉地看了眼林聽遞來的帕子,目光一頓。
鮮橙色的帕子上繡著幾條歪歪扭扭的青色蟲子。
林聽順著他視線看去, 意識到拿出來的帕子恰好是她繡的。
前陣子,李驚秋硬要她學刺繡,從簡單的花草學起, 結果還是繡得不堪入目。這張帕子也是,上面的草被繡成不太像草的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