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元基沒好氣地說:「叔,你五年前建新房子的時候我就跟你講過,你家的房子位置很重要,不能拆,拆了也不能建新磚房,你看看現在拆房子第一個就要拆你的。」
陳學義一聽一蹦三尺高,六七十歲的老頭還能說話中氣十足,噴得屋頂都要掀開。
「憑什麼?!憑什麼我自己的老房子不能拆,我有錢就能建。你問問其他人,要是有錢是不是早都蓋起來了!你們這是仇富,見不得人過得好!」
一番話把在場的所有人都得罪了。
還住在老房子沒錢重建的人被點名道姓罵窮人,坐在主席台上決定要拆他家房子的領導是仇富。
陳元基氣得半死。陳學義是他同宗的叔叔,也是全村的老刺頭之一。他家的房子雖然不是文保單位,但屬於文保單位建設控制地帶。按照文物保護法,建設控制地帶內的建築必須嚴格控制建築風貌,任何工程建設必須經人家文物部門同意,同意後還必須獲得建設許可證才行。
原本陳元吉不懂什麼文物保護法,自從89年古街上的幾處古建築群被評定為省級文保單位,他身為村長被叫去縣裡開了好多次會,算是經過專業培訓,對文保法了解比較深刻,生怕大傢伙因為不知情犯法。
結果這位叔是知法犯法。當時這房子開始打地基的時候,他身為村長就告訴他這事幹不成,不能幹,結果陳學義壓根不聽他的,繼續挖,繼續干,人家文保局的人來普了法,下了停工通知書,這人還是不停,繼續挖繼續建,直到房子蓋到了第三層……
文物局下發了行政處罰令。讓陳學義限期拆除,過期不拆還要交一大筆罰款。
陳學義連看都不看,壓根不當回事,繼續蓋,還搞了聲勢浩大的封頂儀式,請全村的人都來吃席。
陳元基看不下去陳學義挑釁法律,跑去找文物局,對方為難的說他們只有行政權,沒有執法權,也不可能天天盯著讓人拆。
這事木已成舟,最後不了了之。罰款也沒交,違建也沒拆。
這件事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村里其他人看陳學義這樣搞也沒事,於是都蠢蠢欲動要把老房子扒掉重新建新房,陳元基這次什麼話也沒說,直接躺在挖掘機下面,誰想扒老房子誰就從他身上軋過去!
陳元基成了竹坑鄉最出名的「瘋村長」。
就這樣,在他艱難保護下,起碼古街上七百多間老房子保護下來。
今天終於迴旋鏢再次迴旋,陳學義竟然敢說他家的房子手續齊全?還敢諷刺別人因為窮所以建不起新房?
這讓他一口老血差點吐出來,啪一聲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來,破破爛爛,不知被誰撕碎,又被誰吭哧費勁拼接起來的一張紙。
陳學義好不容易把翹在天上的鼻孔放下來,往下一看,竟是五年前被他嗤之以鼻撕碎丟掉的行政處罰令。
上面赫然寫著他的名字,他新房子的地址,被處罰的原因,以及要求他按時拆除否則將除以罰款的字眼。
「你這小子,你咋啥你都保留著!」陳學義臉色漲紅,沒好氣地斥道。
坐在旁邊的村民都驚了。
「學義叔跟我說他縣裡有人,有關係,他想拆就拆,想建就建,建得比南街關門高都沒關係!」
「我以為他能耐多大啊!原來就是違法建築?這五年天天沒事就在大傢伙面前嘚瑟他家的新房子,他家的大彩電……」
「幸好我家沒錢建新房!原來窮也有窮的好處啊!」
「激動啥啊!人家學義叔花了真金白銀建了新房,你說拆就拆啊!不給賠償傻子才拆!」
陳元基讓大家安靜,而後盯著陳學義說,「叔,五年前你的房子就不能建,建了也必須拆,這事它不對,它再放五年,再放十年也是錯!」
陳學義左看看右看看,旁邊的同村人都在看他這個能人怎麼應對,坐在前面的鄉政府領導各個都一臉肅穆地盯著他看,他硬著脖子說:「這是我家的宅基地,我想幹嘛就幹嘛,誰也管不了!」
「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拆!誰要是敢拆,我就學陳元基躺到挖掘機下面!」
陳元基:「!!!」
姜崖讓大家都先冷靜下,方才葛鄉長講了三條基本原則,中心思想就是要兼顧文物保護與經濟發展,兼顧整體發展與與個人利益,統籌規劃,綜合發展,有爭議的事可以一事一議,沒有必要鬧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陳學義被人拉著坐下來。老頭黑著臉不吭聲。
姜崖繼續往下說,除了拆除一部分影響整體風貌的新房子外,還會拆幾處工廠。
陳學義立馬跳起來,「陳元基他開的木材廠,也必須拆了!它就在我們家老房子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