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楓,你去準備準備,我們明日就啟程回京。」
「明日就回?可陛下不是說……」
「姜忱只是派我來督軍,又是不派我來打仗。南楚蠻子這回被打得落花流水,一時半會也不可能再攻回來。」
說罷,他便急匆匆穿起衣服來。
「正好,本王要親自去街上逛逛,有沒有什麼能給懷樂帶上的新奇玩意。」
說到新奇,姜慎目前所在的昭州康城裡最新奇的玩具無非就是那些顏色艷麗的木偶,這木偶拿線穿著,四肢都可以轉動,要它擺什麼動作就能擺什麼動作。玩得好得簡直像個活物一般。
姜慎向來不喜讓人伺候更衣,連頭髮都是自己束的。沈楓身為侍衛,最多只幫他遞遞鞋。穿到一半,姜慎忽然停下動作,目光落在沈楓身上。
他問:「阿楓,你家中之事都辦妥了嗎?」
沈楓微微點頭,「辦妥了,多謝王爺關心。母親尚好,如今也有人悉心照料。」
「哦?什麼人?照顧老娘可不是件輕鬆事啊。」
提起這個,沈楓唇角微微上揚,像是要笑,卻因太久沒露出過這樣的表情,整張臉顯得有些僵硬。
「是我……我弟弟過世前,母親為他討來的夫郎。」
姜慎來了興致,「你見著他了?」
「那天晚上就見到了。」
「怎麼樣?模樣好看嗎?」
向來惜字如金的沈楓難得多說了幾句,耳尖也微微泛著紅。
「……好看。他是我娘買回來的,可與尋常鄉下夫郎完全不同,像個被嬌養長大的公子……就是命苦了點,這親還沒結成,我弟弟就病死了。」
「命苦?」姜慎忍不住哼笑道,「要是真跟你那去世的弟弟煮熟了飯,未來當一輩子真寡夫,那才叫命苦呢。」
沈楓倒沒想到過這些,有些怔怔地抬頭看著姜慎。
姜慎慢悠悠道:「你要真覺得他命苦,還不如討了他。這弟弟過世,兄尚未婚,娶弟媳乃是人之常情。你年紀也老大不小了,以後總是要成家的,不能就這樣跟我一輩子。乾脆本王替你說個媒,你把他和你娘一起接回京城……」
「王爺!此事萬萬不可!」
沈楓驚慌失措地叫了起來,罕見地失了分寸。
「承王爺當初不殺之恩,饒了我一命。我沈楓這輩子生是王爺的刀,死也是王爺的槍……」
姜慎知道沈楓怕是寧可死也不可能同意這種事。話題便到此為止。他換了身不起眼的便裝,戴著帽子,把自己那頭招搖的白髮藏了起來,悄無聲息地繞開府中侍衛,獨自溜出了門。
康城乃昭州水運重城,繁華非凡。而隔江那頭便是南楚。州府也特意鎮在此處。
但南楚近年蠢蠢欲動,雲明帝是故意派他這個流著一半南楚血脈的六王爺來當這督軍的,未必沒有試探之意。
姜慎在這裡的母親是南楚皇女,不過他對於母族沒有絲毫好感。幸虧他是個穿越過來的現代人,否則遇到一個整天把母愛掛在嘴邊實則處處都只拿他當工具的瘋子親娘,心理再健康的小孩都必然被逼成神經病。
雖說他有時候,覺得自己也離瘋不遠了。
他溜出門後,便去了東市在那些泥人布偶攤子上閒逛。
懷樂屬小兔子,他就挑挑揀揀,買了一堆覺得好看或者古怪的兔子玩偶,讓老闆拿繩子串起來。想到兔子和小狗是好朋友,他便又添了些狗玩偶。當然還有小孩們絕對無法抵抗的可動木偶。
雖說這些東西也可以交給下人去買,但自己選給孩子的總歸心意不一樣。
……他現在只剩懷樂這麼一個在乎的人了。
於是乎,只見一個差不多六尺高的男人,滑稽地背著五顏六色的玩偶,戴著頂遮住了半張臉的帽子,坐在餛飩攤上。
當姜慎還不叫姜慎,還在自己原本世界當一個苦逼高中生時,最喜歡的就是下了晚自習後母親騎電動車帶他去吃的那碗餛飩。
當然此時此刻,只要姜慎願意回頭,就能看見他身後同樣把半張臉埋在餛飩碗裡的酈羽。
第25章 銀鏡中的臉
酈羽差一口氣就要餓死了。
他坐了兩天兩夜的船,也暈了兩天兩夜的船。船夫們在船上只帶著些乾糧,難以下咽。他不是吃了吐,就是吃了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