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上也上了,拜了拜了。酈羽這才從蒲團上起身。
然後他故意長嘆了口氣。
「這位公子,您躲在這香台之下,不覺得憋屈嗎?還不如現身一見,若有話想對我說,何不當面直言呢?」
第17章 擦肩
酈羽話一落音,香台便明顯抖動了一下。
不一會兒,卻見一個男子是從香台後的黃色布簾中側身而出的。而那男子個頭極高,一襲黑衫,左腰懸了把佩劍。
香堂光線昏暗,帷帽的薄紗還遮在前面,所以酈羽也不太能看得清對方的容貌。
只見那人向他微微頷首。
「我……我本無意冒犯公子,還請公子見諒。」
說起話來倒是挺客氣的。不過酈羽也注意到,他方才藏身的布簾,正被一陣來自後方的威風悄然掀起。
並且酈羽很確定,在屋外等候時,這裡絕對不止兩個人的對話聲。
酈羽乾脆單刀直入道:「既然如此,那你剛剛為何不學你那位同伴那樣,乾脆從密道一走了之呢?」
那人顯然沒料到酈羽會直接這麼說,被他一句話問住了。
「我…是因為……」
他吞吐著,可剛一抬起頭,一發現酈羽正直勾勾盯著他,又立馬把頭埋了下去。
「我、確實是…想見一見公子。」
酈羽卻故意笑道:「可那天晚上,你不是早已看了個夠嗎?這位少俠?」
那人更急了,吞吐了半天,最後只好深深彎下腰去對著酈羽拱手一揖。
「是……是我冒犯了,我向公子賠個不是,請公子原諒。」
自然,酈羽就是存心戲弄的。因為那晚,他不但冷不防地被用拿劍架著脖子,還莫名其妙地挨了一掌,直接拍暈了過去。最後害他在院子挨了一夜的凍……此等大仇不報,怎能痛快?
至於這人的身份,他就算不說,早在酈羽拿到那袋金子時也明白了。
黑衫男子緩緩抬頭。不過酈羽看他的面部輪廓,其實還是跟那沈楓極其相似的。
「我見公子,是有一事要拜託公子。我大業未成,不能守在母親身邊孝敬母親。還勞煩公子多上心,替我照顧好母親。」
「?」
酈羽猜到他會說些什麼,但沒想到這人會這麼直截了當,臉皮如此之厚。
他立馬生了一肚子火,「自己親老娘,你不去盡孝,干我何事?」
「呃…可你不是……」
酈羽壓抑著聲音,「我與你那兄弟並無任何關係,成親當天他就翹辮子了。是你娘不肯放我走,硬要把我困在這種地方的!她說就算你兄弟不在了,但她花了銀子買下了我,我就該服侍她一輩子!她也是個骯髒的人販子!」
「可我娘…她以前不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你離家十幾年,你覺得家還是你想得那樣子嗎?」
見那男子陷入默言,酈羽又冷笑了一聲。
「我說呢,你若真想盡孝,還不如趁現在多陪陪她。」
男子卻突然堅定地出了聲,「我肯定會回來陪她的。只是…現在不行。」
他從衣襟里掏出一支巴掌長的白色骨笛,有些畢恭畢敬地雙手遞給酈羽。
「這笛子製法特殊,哪怕相隔千里。我也亦能聽見其聲。若你以後遇上什麼難處,只管吹響笛子三聲,我定會趕來相助。」
酈羽慢條斯理地伸出手,想要接過笛子。可那人被他指尖觸到時,就仿佛受了驚一般向後退了幾步。抬頭發現酈羽冷著臉,手還僵在半空,又急忙上前把笛子呈上。
酈羽拿過那笛子,翻來覆去地看,倒也看不出什麼所以然。不過他還是把笛子收進了懷裡。
在沈家,酈羽只有被沈玉英指使的份。好久沒有這種能俯視著使喚別人的感覺了。
「……行了。」
酈羽將臉撇向一側。沈姨雖然對他很不好,他也不想去跟那女人共情。不過畢竟…也算是從那些可憎的人牙子裡手裡救了他。否則,他也不知道那之後自己又會被賣去什麼地方。
「你放心,她身子硬朗著呢。只是我還是那句話,你若是真有孝心,就應當在她身邊盡孝。否則,就算是老天爺天天掉黃金,也不見得她能有多開心。」
「公子…所言極是。」
不過,這些人都是說一套做一套的。一面嘴上覺得酈羽的話沒錯,一轉身,人到底還是消失不見了。
他離開香堂找到懷樂時,先前領路的少年道士似乎正在給懷樂講著話本。
「誰想啊,那富家子弟被斬了首之後,竟然奇蹟般地重生了……只不過他已經完全換了個模樣,也不是原來的身份了。他變成了另一個人。但能死而復生,他還是很慶幸。想到的第一件事,也自然就是用這個新身份好好活下去。豈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