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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做這些事從未提及一句,好像天經地義。葉桉卻覺得沒必要,他已經15歲了,他們沒有義務這樣做。

翌日他主動向養父母挑破這件事,言辭直白得有些不近人情——多此一舉,聲音並沒有小多少,你們第二天要工作,更需要好的睡眠。

母親卻堅持:「我覺得對你有用,你後半夜睡得挺好的。」

仔細回想,有他們陪伴的夜晚,噩夢確實很少再出現。但理智來講,適應環境的可能性更大,陪伴這種虛無縹緲的概念,他無法用定理數據來分析它的作用。

同樣不理解的事還有很多,把飯菜堆出各種有趣的形狀,拿廢棄金屬換幾本殘破的書籍,帶他去串門,讓鄰居小孩陪他玩,深夜跑去廢棄場搜刮一堆報廢的機器人……

他們用有趣的形狀哄吃飯困難的葉桉多吃幾口,他們不知道廢棄金屬冶煉出來的價值遠比書籍高,他們認為葉桉太孤單了,他們不理解葉桉為什麼對沒用的機器人感興趣……

正如葉桉不理解形狀和食慾有什麼關係,不理解明明沒錢還要浪費廢棄金屬,不理解小孩嘰嘰嘎嘎有什麼好玩,不理解明知機器人禁令,還要偷偷撿回來……

培育院是盛滿幸福美好的溫床,身處其中時無知無覺。來到環境天囊之別的地下城,葉桉遲鈍地感知到失去,又迅速理性地解析出當前環境的生存模式,那些無意義的、不必要的、非最優解的事情,令他感到困惑。

而這些令他感到困惑的事情,在之後漫長又沉默的歲月里,從無數描繪人性的文字中,他再次遲鈍地明白,無法用規則、算式量化,無法用真理定義的行為是愛,是他失去又接續,一直擁有的愛。

那時葉桉比現在更加孤僻,和鄰居小孩玩不到一塊,養父看他總是一個人,便親手用塑料和木頭做了個陪伴人偶,葉桉雖然覺得無趣,每天仍會和它玩一玩,以證明自己還算正常,不讓養父母操心。

他的靈魂底色經由愛意溫養、美好教化,即使懵懂,即使剝離支撐生命的骨架,喪失求生欲望,聽到少將出於善意挽救而低聲懇求,仍然近乎本能地答應下來。

一年扔進漫長虛無的人生里,不過轉瞬即逝的浪花,何況星際旅行途中很容易發生意外……

「葉桉?葉桉?」

嗯?

葉桉循聲轉頭,面容泛著無機質的冷色,視線定格處非聲音的主人,一個帶著靛藍眼罩的微型機器人佇立空中。

「簡意送你的。」黎諾把機器人放進他手裡,順帶扣上光腦,邊說邊向後轉身,「說是給你路上打發時間玩。」

打發時間……聽著不像簡意的原話。

葉桉低頭看了眼機器人,視線追著黎諾的身影到控制台,他坐在懸掛藍色光屏的太空前,手指下跳動的字符如群星閃爍。

葉桉恍然意識到他們已經離開黎明星號,一艘不知目的地的穿梭艇載著他們漂浮宇宙。

自應下黎諾的請求,他便墜入失控的渾噩,如一具提線木偶,控制線全部收束在少將那,由他隨意擺布,直到剛剛兩聲呼喚注入靈魂,整個人才清醒過來。

葉桉將身體沉進座椅里,舉起機器人,一個形式中規中矩的機器人,靛藍眼罩覆蓋了大半張臉,手臂自肩膀弧線下垂,兩條腿併攏,光看樣子有些呆板。

這份呆板倒讓他想起陪伴自己,度過無數個孤寂無眠深夜的人偶——不出意外現在應該還在索倫星的廉租房。

「不啟動玩玩麼?」黎諾在葉桉側面坐下,見他擎著機器人一動不動,疑惑問道。

葉桉垂下手臂,抓著機器人的手落到腹部,垂眸凝視,語氣淡淡:「這樣挺好看的。」

隔了會,耳旁靜得出奇,好像整個穿梭艇只有他一個人。

葉桉偏頭去捕捉黎諾的存在,對方托著腮,神色似柔和又似平靜地看著他。

不聲不響對視一會,黎諾驟然開口:「我的晶片更新了地球時期殘存的資料。關於你的名字,桉,一種適應性廣,抗性強,容易種植的喬木。」

他眨了眨眼:「單字有安而無危的意思。過去植物學家發現,凡是桉樹占絕對生長優勢的地方,基本發生過森林火災,其物種獨特性能令它從災後脫穎而出,瘋狂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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