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的客人都發出陣陣驚嘆,無賴少年更是被驚艷得說不出話來。
「時影姑娘,今天還是表演擊鼓舞劍麼?未免也太沒有新意了吧。」
一個穿著綢衫,十隻手指帶了八個戒指的暴發戶端著個酒杯,跌跌撞撞地走到舞台邊。一開口就是熏人的酒氣。
這人之前幾次出高價請傅竹衣陪酒,都被拒絕。今天看來是特意過來給她難堪的。
傅竹衣輕輕一笑,走下舞台。
「這位老爺說的對,擊鼓舞劍有什麼意思,不如我們玩個刺激的。可奴家怕太刺激了,老爺玩不起?」
「怎,怎麼刺激?」
暴發戶哼一聲,挺起肚子,「老爺是什麼人,有什麼玩不起的?你儘管放馬過來。」
美人嫣然一笑,手臂翻轉舞了個劍花。接著「槍」地一聲,回劍入鞘。
「什麼意思?」
男人露出微微呆滯的表情,不明白傅竹衣表演了個什麼。
傅竹衣抬了抬下巴。
暴發戶後知後覺地抬起左手,摸了摸頭上戴著的帽子,臉色陡然一變。
帽子從正中間被傅竹衣一劍劈開,裂成兩半。
他嚇得趕忙扔掉酒杯,顫抖的手指摸上裡頭的髮髻。
下一刻,髮髻也四散開來,原來插在頭髮里的簪子也被劈斷。
只差一點點,男人的腦袋就要開花了。
「你,你!小小妓女而已,居然如此侮辱本老爺。我要報官!」
正所謂「相信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輕易損毀,更有「割發代首」一說。傅竹衣削了他的帽子和頭髮,等於和砍了這傢伙的頭無甚區別,難怪對方怒火中燒。
「是老爺自己說得,不敢多刺激都敢陪時影玩。怎麼,老爺出爾反爾,玩不起麼?」
傅竹衣說著,紅色的嘴角勾起,一雙鳳眼散發出勾魂攝魄的風情,讓人心癢難耐。
「就是,玩不起就滾!還報官,別在這兒丟人現眼了!」
「膽小鬼,給美人刺一劍又如何?我還求之不得呢!」
暴發戶又氣又狼狽,捂著腦袋在眾人的起鬨聲中落荒而逃。
傅竹衣的這個「表演」實在精彩,引得這群賤男人越發激動。揚州瘦馬雖好,卻也太過溫馴無聊,和她們一比,時影姑娘就是一匹暴烈的胭脂馬,哪個男人不想征服?
「我出五百兩!」
「我出八百兩!」
還不等周媽媽宣布競價,有人已經迫不及待地喊了起來。
一時間大廳里此起彼伏地響起了喊價聲,不過須臾就突破了兩千兩。周媽媽樂得捂住嘴笑,傅竹衣勾了勾嘴角,眼中卻全無笑意。
喊價的人多,看熱鬧的更多,除了看傅竹衣的,就是看正對著舞台中間坐著的男人。
他不是旁人,正是本來此刻應該在卓府等待天子嬌客,卻出現在了煙花柳巷的公主小叔子——卓全。
卓全身邊坐著一起來沾光的阿彪,阿彪自從成親之後就謹守男德,堅決不踏入任何風月場所。今天是她老婆阿麗娜讓他過來瞧熱鬧才來的。阿麗娜說了,要不是她如今挺了個大肚子不方便,她也想來「共襄盛舉」呢。
天子嫁女有什麼好看的?
有六扇門總捕頭買六扇門前任女捕頭好看麼?
有小叔子買前任小嫂子好看麼?
有駙馬爺的弟弟買駙馬爺曾經的未婚妻好看麼?
這樣亘古未有的醜事、艷聞往前數三百年,往後數三百年估計都不會有第二樁,比什麼大戲都要來的有意思。
包括周媽媽在內的人都以為卓全會迫不及待地喊價,好把傅竹衣帶走。誰知道他那麼沉得住氣,從進屋到現在居然一聲不吭。
有好幾次眼看無人加價,阿彪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想要提卓全喊一聲,虧他能耐住性子等到現在。
競價的人越來越多,一個員外模樣的男人發了瘋,大概是嫌往桌子上拍銀票沒有氣勢,竟然讓家丁扛了一口大箱子過來,在眾目睽睽之下打開。
「這些東西,買時影姑娘陪我三天,難道不夠麼?」
這下就連見多識廣的周媽媽都忍不住發出了驚叫,一整箱的珠寶首飾在燈火燭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如果換算成銀子,至少能值五六千兩。
「這,這……夠麼?」
周媽媽說著,望向卓全。
卓全今日沒有穿官服,只穿了一身粉色的直裰,腳下踩著雙清水布鞋,兩袖空空,連把扇子都沒有握,頭上的簪子也只是尋常木簪。和那闊氣員外一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哼!就你這窮酸樣,還想跟我比?時影姑娘只能跟我走。」
員外豪邁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