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沒有。你都不知道我這段時間過的是什麼不見天日的日子。我被關在一間密不透風的屋子裡。那個神秘人他不給我飯吃,不給我水喝,想盡各種辦法折磨我。我好不容易撿了條命回家,還要被這麼冤枉……大哥,我冤枉啊。」
卓不凡拍著胸口大呼。
「折磨你?你是少了胳膊還是缺了腿兒?是被人打了,割了舌頭,還是下了藥?」
卓不群指著一身簇新,插了根碧玉簪,頭上還飄著桂花油香味的卓不凡,「今天一早,有人親眼看到你從畫舫下來,撐船的老頭這些日子天天去西湖邊幾個酒樓定菜,說有個豪客一擲千金,包了三五個姑娘在船上逍遙,好多人都看到聽到了。」
他說著,一把拉起卓不凡的衣領。
「我跟你說了多少回了?色字頭上一把刀,你要是有喜歡的姑娘,只要是清白人家出身,哥哥都會想辦法幫你去提親。你倒好,三天兩頭往妓院裡扎堆,跟誰學的『五陵年少爭纏頭』。漢人好東西你沒學會,下三路的東西你一學一個準。」
「哥,這次真不是……」
「上次那個懷了你孩子的女人,我們花了多大力氣才打發掉。為了她還差點暴露了行蹤。這才過去幾天?你又得意忘形了!」
「可是大哥,我真的是被人抓走的。你要判我的刑,也總該聽我解釋兩句吧!」
卓不凡雙眼通紅,雙手發抖。
「好,你說……我聽著。」
卓不群看他神色確實不似作偽,於是轉身坐下。
「那天畫舫靠岸,我下了船,因為多喝了兩杯,腳底有些打飄……」
卓不凡平日裡伶牙俐齒,黑的都能被他說成白的。可眼下卻不知道怎麼了,明明是親身經歷過的事情,卻被他說的顛三倒四。到最後,就連他自己都說不明白,這些天到底遭遇了什麼。
「真的,那個神秘人,還有小黑屋……我說得句句都是事實。」
「我信不信不重要,你覺得你說的這一切,主上會相信麼?時間、地點、人物,沒有一個交代得清楚。哪怕我想為你開脫,我做得到麼?」
卓不群說罷,警惕地往外頭院子裡瞥了一眼。
僕人老於拿著根大掃把正在掃地。
他們兄弟幾個名義上是老於老沈的主人,實際上卓不群早就看出,這兩個老僕人奉命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卓不凡聞言,頹喪地低下頭。
「你已經在女人身上栽過兩次,後果一次比一次嚴重,我希望不會再有第三次。」
卓不群起身。
「大哥,什麼意思?」
卓不凡保住他的雙腿,「計劃沒有成功麼?」
「對方綁架你威脅我,自然是為了救傅竹遠的命……他這回沒死成。」
「大哥,你糊塗啊!我的命哪裡有主上的計劃重要……早知道這樣,我就應該讓那個神秘人把我折磨死。」
「閉嘴!」
卓不群重重地踹了他胸口一腳,「任務可以換一種方式繼續,但是我只有你這麼一個親生弟弟。不過你記住,這是最後一次!若是你再犯糊塗,哪怕被人千刀萬剮,我都不會再救你。」
卓不凡一臉憂憤。
事後他親自去西湖邊尋找那個船夫和小黑屋的所在,可人也好,屋子也罷,什麼找不到,全部宛如鏡花水月般地消失了。
……
「大哥,到底是誰在算計我們?會不會是傅家人?」
卓不凡想不通。
「你覺得呢?」
傅冰潔死了,傅竹衣瘸了,傅侍郎一直在坐牢,能掀出什麼風浪?
「不是還有我們那個吃裡扒外的弟弟卓全麼?」
「我派人監視過他。沒有發現不對勁的地方。這幾天他一直在街上找你,要不然就在衙門。期間去過一次傅家,出來的時候灰頭土臉的,想來傅家的人也很不待見他。」
「再說了,他也干不出來那些裝神弄鬼的事情。」
對於自己從小養大的三弟,卓不群還是很了解的。
卓不凡點了點頭,抬頭看著傅竹遠佝僂著後背,突然惡從膽變生,「大哥,要不我們在路上派人把他做了?」
「讓我最後一次提醒你,我們要的從來不是傅竹遠的性命。他死了,對我們的任務沒有任何的幫助。」
卓不群斜睨著他,「不讓再讓我看到你自作主張。」
「那……大哥要不要去教坊司那邊看看?」
卓不凡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問,「傅竹衣她今天……」
「沒必要。」
卓不群緩緩地轉過身。
見大哥終於放下了那個女人,卓不凡鬆了口氣。
他哪裡曉得,卓不群藏在袖子裡的右手掌心,已經被指甲掐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