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全本能地伸手去摳,「闊落」一聲,一塊散發著溫潤色澤的,狀似白玉的小玩意落在地上。
「這,這真的能開出美玉來?」
卓全有些無措,撿起來湊近細看,頓時臉色一變。
這哪裡是什麼美玉,分明是一節人骨!一節指骨。
「總算你還有點眼力,不然我真不想認你是我的徒弟。」
安然搖頭,「你再仔細看看,還能看出些什麼。」
「是小孩子的手指。死了挺多年了。」
好歹當了兩年的捕快,即便不是專業的仵作,畢竟看得多了,稍許也有些這方面的知識。加上之前傅竹衣一直督促他,有空的時候要多看看前輩宋慈的巨著《洗冤錄》,卓全自認為他在驗屍方面還是多少有些心得的。
「是個六歲小男孩的手指,應該是右手中指最下面一節。死了大概七八年了吧。」
廖大夫接口。
「就這一節東西,能看出那麼多?」
看著傻徒弟目瞪口呆的蠢樣,安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牽著他的手把他拉到了後面。
正堂後面的院子裡,堆著的石塊是前頭的好幾倍,滿地都是灰色白色黃色的粉末。
除了石灰味道和砂土的味道,空氣里還瀰漫著一股說不出的氣味。
讓人不安的味道。
「走,進去瞧瞧。」
安然指著自己的臥房。
安然的房子不大,一共兩進。院子隔開前頭的正廳,後面左右有兩個廂房。東廂房原本是安然夫妻的,西廂房是兒子一家的。不過自從他的夫人亡故,兒子帶著老婆孩子搬離後,偌大的安家就只住了安然一個人。
「師父,我給您打個商量。我能到您家小住……」
卓全推開門,正想說他想和廖大夫一塊在安家借住兩。,然而當他看到安然臥室床上放著的物什後,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屋子裡有一具……不,應該是幾具白骨,頭骨朝著牆壁,腿骨朝著外頭,就這麼大喇喇地放在安然平日睡的床上。
要是哪個不長眼的小偷半夜裡跳進來,估計得嚇瘋。
「我們年紀大了,眼睛也不好,腰也不好。拼了那麼多時間,就拼出來這些。」
「本來想著你是年輕人,預備讓你去敲石頭的。不過考慮到你身上有傷……這樣,你坐著敲吧。」
兩個老頭一搭一唱,熱烈邀請卓全一起「共襄盛舉」。
廖大夫把剛才卓全摳下來的那節指骨放在其中一具屍體手掌下方,滿意地點了點頭。就像是補上了一塊遺失已久的拼圖。
卓全看著那些森森白骨和骨頭上黏附著的砂礫。這些日子覆蓋在腦中的滾滾烏雲被什麼東西扯開了一個口子,明亮的天光從縫隙中落下,照在原本以為是黑色的草地上,露出些許幽深的綠色來。
卓全指著床上的遺骨,激動地問:「師父,他們和冬至前那六具孩子的屍體有什麼關係?」
「你說呢?」
這是他們按照傅竹衣提供的線索,廢了老大鼻子力氣弄來的證據。這些日子兩個老頭一有空就在家裡叮叮噹噹地敲,要不是大家都知道這間屋子是六扇門總部頭的宅子,說不定還真有人去報官呢。
「剛才廖大夫說,那孩子至少死了七八年了……」
卓全回頭。
看床上這些拼到一半的骨頭,至少是兩三個人,而且和冬至死掉的那些孩子一樣,都是男孩……
算一算這兩個月發生的事情。亂葬崗發現六具孩子的屍體後,先是獨眼米蟲死了,接著是老牛自殺。然後端娘子死了,劉一刀失蹤。他們發現了賭場的秘密後,師姐殘廢,淑妃被冤枉自殺……一直到今天賣魚家的男人死了。
所有的案子看似分散,但是似乎兜兜轉轉都連到了一起。
孩子,賭坊,妓院……大內?
是誰,用什麼樣的方式把他們穿在一起了呢?
「師父,八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