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竹衣抱著孩子的屍骨轉身往塔爐走去。塔爐上雕刻著七寶蓮花的紋路,裡面的骨灰已經被掃乾淨,正等著下一批孩子的到來。塔爐旁橫七豎八地堆著一些陶罐,是用來裝孩子們骨灰的骨灰罈。
聽義莊的人說,基本上要等集滿了十五六個孩子他們才會並起來燒一爐。想來那麼多人的骨灰混在一起,也根本分不了彼此了。
想到這裡,傅竹衣退到道邊,用刀柄挖了一個小小的坑洞,把那女嬰的屍體埋了進去。
泥土落在孩子滿是血污的臉頰上,一汪淚水從傅竹衣的眼眶中奔涌而出。
她感到無比的心酸,為這個無名的女嬰,可能也是為了自己。
天下女子,本是一人。
她傅竹衣若不投胎在傅侍郎家,只是大頌土地上普通百姓的子女。沒有父親的蔭蔽,沒有舅舅的栽培,安知自己過得又是怎樣的生活。或許和這靈骨塔上的小小嬰孩們一樣,生下來就註定被拋棄也說不定。
「今日葬汝無人知,明日葬儂知是誰?若真有來世,不要投胎做人。」
傅竹衣輕嘆一聲,抬頭看著天色不早,決定儘快下山。
經過地藏王菩薩的時候陡然停下腳步。
一陣風吹過,把那層層疊疊的佛衣吹起,露出了披在最裡面幾件的衣角,有什麼眼熟的東西一晃而過。
傅竹衣也不管冒犯不冒犯了,把小菩薩身上的佛衣盡數脫了下來,終於在裡頭找出了一件藍底繡白色花紋的衣服。
這衣服也不知道披在這裡多久,可能因為外頭被層層包裹的緣故,還不算特別破舊。雖然繡線有不少已經脫落了,還是能看出花紋大致的形狀。
白色的錦緞上繡著一匹正在奔跑的白馬。這馬繡的惟妙惟肖,不管是馬頭的形狀還是飛奔起來撒開四蹄的姿態,都和那片長命鎖上鐫刻的花紋一模一樣。
傅竹衣眼前一亮。
「菩薩,多謝。」
傅竹衣把小佛衣疊好塞進懷裡,又畢恭畢敬地把剩下的佛衣層層疊疊披在佛像身上,這才踩著大步往山下走去。
行到半山腰,本來一直被陰雲籠罩的天空突然降下一片金黃,抬起頭眯眼望去,金烏撥開層雲,在傅竹衣的頭上灑下午後的陽光。
————
傅竹衣剛回到班房還沒喝上一口水,卓全就迫不及待地衝到她身邊,拉著凳子坐下。
「師姐,你猜我剛才帶著阿彪問到什麼了?」
「等會兒再說。」
傅竹衣往外頭看了一眼,張二正摟著阿彪說話,一邊說一邊往他們屋子裡看。
「這人可靠麼?」
傅竹衣放下茶杯,覺得這人過於油滑,不怎麼靠得住的樣子。
「這你放心,阿彪是真人不露相。」
果不其然,阿彪也不知道對著張二說了些什麼,對方的表情從茫然變成尷尬,最後擺了擺手走了。
確定他走遠了,阿彪回過頭來對著傅竹衣兩人拱了拱手。
非常識時務。
「師姐,你聽聽我今天查到的東西。」
見人都走了,卓全迫不及待從懷裡掏出那塊長命鎖,與此同時,傅竹衣也拿出了那件辦舊的小佛衣。
「這上面鐫的是金人的瑞獸白馬!」=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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