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穿過了幾道垂花門,她終於停在了府中一處偏僻的院子。
爹爹給府里放了假,大家不是回家,就是在前廳一起守歲。後院漆黑一片,偶有幾間屋舍里透出些許瑩亮。
沈朝顏將燈籠擱在牆邊,低頭搓了搓手。
上月隨著嬤嬤來的時候,她就偷偷記下了這一處地方。牆外有顆歪脖子樹,牆內又生著幾隻矮梅,可以順著爬下去。
沈朝顏思忖著,脫下礙事的毛氅,將儒裙綁到腰際,開始手腳並用地爬樹。
一切進行得很順利,除了下樹時太滑,沈朝顏一腳踩空滾了下來。
矮梅斷了一枝,發出「喀嚓」一聲。
身後有人推門,她看見自己的影子被映在面前那株鋪滿落雪的矮梅上。
「茶茶?」
是娘親的聲音。
一口氣提到了喉頭,沈朝顏在儒裙上擦了擦髒污的小手,緊張地拽緊了懷裡的圍脖。
不等她轉身,一件帶著體溫的氅衣就被披在了沈朝顏肩頭。
她怔忡地轉身,看見笑得一臉溫柔的娘親。
「來,快進屋來。」
娘親的氅衣香香的,手也很溫暖。沈朝顏被她牽著,踉蹌地行入了裡屋。
「傻孩子,」沈氏摸摸她的頭,兀自檢查起她有沒有受傷。
「怎麼翻牆進來?」沈氏問,幫她在摔紅的地方上了點藥。
小孩子還不會撒謊,她不能告訴娘親是爹爹不許她來,故而一時不知怎麼回答,便愣在了那裡。
房間裡安靜了一瞬,沈氏似乎知道了她為什麼不說話,嘴角牽出一絲勉強的弧度,便也不再問什麼。
屋外飛雪簌簌,屋內兩人一燈。
茶湯在小爐上咕嘟嘟冒著香氣,房間裡都是乾果的酥香。
沈朝顏捧著酥軟的點心,把茶碗裡最後一滴奶茶舔乾淨,滿意得打了個嗝兒。
沈氏聽見笑起來,拿手帕給她輕柔地擦拭。
很久沒這樣跟娘親親密過的沈朝顏愣了愣。
她不明白,為什么娘親看來明明很好,但所有人都說她病了,他們一直不許她和娘親單獨見面。
難解的問題總是讓人沉默。
窗外傳來邈遠的喧鬧,很快就要到新的一年。
沈朝顏偷偷往懷裡伸手,摸到那條她繡了很久的圍脖。聽說她是在壬寅年生的,還在娘親肚子裡的時候,娘親就經常叫她「小老虎」。
沈朝顏便在圍脖上繡了只憨態可掬的小老虎,雖然繡工不夠精細,但她也實在是盡力了。
「娘……親,」沈朝顏緊張得咽了咽唾沫,小手顫微微地捧出那條圍脖遞過去,「近來嬤嬤在教我一些簡單的女紅,我便繡了條這個送你,你……喜不喜歡?」
沈氏先是愣了愣,繼而欣喜地放下手裡的茶盞,接過那條圍巾看起來。
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在窗外炸開,天空被煙花點亮,夜空變得璀璨。
沈朝顏專注地觀察沈氏的神情,眼睛不肯從她臉上移開一刻——驚訝、感動、欣喜……
娘親笑起來。
那表情生動鮮活,沈朝顏也跟著笑起來。
「砰!」
一束煙花在外院炸開,煙紫的流光,照出沈氏眼底一閃而逝的惶然。
就在這短暫的一瞬間,剛才那個溫柔的娘親不見了。
她的目光定格在沈朝顏親手繡上的那隻小老虎,眼神變得凶厲而苦澀。
「這是誰讓你繡的?!」
一聲厲問打斷沈朝顏的思緒,她回過神來的時候,腕子已經到了沈氏手中。她紅著眼瞪向沈朝顏,指甲深深陷進她手腕的皮肉,像是忽然變了個人。
「你為什麼要過來?!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沈朝顏被她幾句莫名的問題問得怔愣,搖頭解釋:「沒……沒有,我自己來的,我想娘親,我想和娘親在一起……」
「在一起?」沈氏低頭看她,嘴角一抹冷笑幾近嘲諷。
她忽然蹲下來,凶厲的目光直逼沈朝顏,聲音卻異常溫柔。
「你說跟誰在一起?」冰冷的指尖觸碰臉頰,她呢喃道:「你們是應該在一起的。所以你下去陪他好不好?他一個人在湖裡,我聽見他哭著叫娘親,他說他好害怕……」=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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