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的食案上,刻漏的時間是寅時正刻。
外面的天還沒亮,氣溫微涼,沈朝顏揉揉鼻子,隨口問了句,「謝景熙呢?」
有金推著窗戶回到,「聽大夫說你沒有大礙,謝寺卿就走了。」
「走了?」沈朝顏語氣凜冽,嚇得有金回頭看過來。
「啊、啊……走了,」有金道:「裴侍衛說嫌犯抓到了,我猜謝寺卿許是忙著審問?」
沈朝顏這才釋然地「哦」了一聲,掀被下了床。目光一掃,落在門外站著的兩個身影上,似乎……是兩個站崗的侍衛?
一股莫名的疑慮爬上心頭,她趿鞋下榻,趴在窗戶邊偷偷打量起周圍來。然而這一看,沈朝顏發現原不止是訟棘堂,就連遠處的院門外都站了兩個帶刀侍衛。
「怎麼了?」有金狐疑道。
沈朝顏擺擺手,示意她噤聲。
若是沒有記錯的話,之前她幾次來這裡找謝景熙,一路都沒見著什麼守衛,怎麼偏偏今日就突然多了這麼多人?
沈朝顏越想越覺怪異,問有金道:「謝景熙走了多久了?」
有金掐著指頭算了算,道:「大約有兩個多時辰。」
兩個多時辰……
沈朝顏冷笑,只覺一股沸意從腹間直直地竄向了額角。她早知謝景熙這人一肚子算計,真沒想到了現在,他竟然還防著她!
虧她還信了他的「約法三章」,什麼互通有無、什麼絕對信任……都是狗屁!
她真是信了他的鬼!
思忖間,沈朝顏已是腳尖一調,轉身沿著廊道繞去了偏堂的後面。她很快找到一株半大的香樟,借力翻了出去,一路朝著大牢的方向小跑而去。
*
牢房裡,裴真對謝景熙抱手揖道:「人犯……還是不肯說。」
茶盞輕碰桌面,發出突兀的一響。那隻如玉的手在杯壁上輕輕一划,破開盤踞其上的氤氳水汽。
謝景熙沒說話,側頭看了看案上的更漏——寅時已過,距離朝會還有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
昨晚陳府動靜頗大,刑部和御史台怕是早已知道消息,就等今日的朝會稟明皇上。
一個關係數條人命的案子,其中兩人是朝廷四品以上的官員,甚至還牽扯到過世不久的尚書右僕射,王瑀一定會要求三司會審。
而按照大周律例,三司會審的案子,犯人會由刑部收押。故而若是真到了那時,他想知道的答案,恐怕是永遠都要埋藏地底了。
手裡的案卷被擱下,謝景熙轉頭看著裴真,淡聲道:「那就繼續問。」
「可是……」裴真遲疑,面露不忍地提醒,「人犯已至極限,再問下去,只怕是……」
「死了麼?」謝景熙問得平靜。
裴真支吾著道了句,「沒……」
「那就繼續,」謝景熙低頭拾起了面前的卷宗,緩聲道:「留一口氣,能說話就行。」
話音落,牢房的另一頭倏地喧譁起來。
一名獄卒著急忙慌地跑來稟報,對謝景熙拜道:「昭昭昭平郡主突然來……」
「謝景熙!」沒說完的話被一聲怒喝打斷。
沈朝顏頂著一頭被樹枝掛亂的髮髻,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淡然的人。
胸口劇烈地起伏,她掃了眼不遠處的另一個牢房,李翠兒從刑架上摔下來,已經奄奄一息。
血腥味混著草墊的霉氣竄入鼻息,背後的火把嗶剝著燒出絮絮黑煙。沈朝顏愣了一下,卻見眼前之人於這樣的一片污糟之中,緩慢地抬起頭,冷眼看她。
四目相對,兩人皆未言語。
可一種森涼感卻像黎明前浸潤的水汽,一點點由椎尾爬上了脊背。
心跳陡然一空,那種陌生的感覺又來了。這一刻,對他來說,她仿佛只是個闖入他領地的侵略者……
沈朝顏壓下心裡的那股澀意,質問他到,「訟棘堂外面的侍衛,是你安排的?」
謝景熙不答她,向裴真遞去一個眼神後,目光又落回了手裡的案卷。=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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