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才撐肘摁了摁酸脹的眉心,閉眼對裴真吩咐到,「你帶這卷案宗去找千牛衛上將軍,就說本官以此換他今日相助,去興安門,無論什麼方法,帶穆秋手上的聖旨去接應昭平郡主。」
「是!」裴真拾起案上的那捲案宗,腳步一頓,又轉頭問謝景熙道:「大人不親自去麼?」
堂上之人依舊無聲沉默。而這樣的沉默與往日那種令人生懼的無言比起來,更像是一種無奈的緘默。
跟著謝景熙這麼多年,裴真自是見過他明目張胆的殺伐果斷,也見過他算無遺策的借刀殺人。他知道謝景熙手裡,握著半數朝堂官員見不得人的陰私,故而危急之時,他總是可以借力打力,獨善其身。
可沒有哪一次,裴真覺得他如同現在這般頹喪,所以他才會想多嘴問一句。
因為饒是遲鈍如他,當下也能看出來,謝景熙對昭平郡主的關心,早已超越了單純的夥伴界限。所以,才會三番五次地暗中相幫。
謝景熙不答,裴真自然也不敢再問。他得令後提劍便走,轉身卻跟一名急奔而入的暗衛撞上了。
「大人!裴侍衛!」
那人對著兩人一揖,語氣凝肅道:「最新消息,對峙中霍小將軍受傷,郡主劫持羅侍郎衝出包圍,與霍小將軍乘馬往親仁坊去了!」
「什麼?!」裴真錯愕地看向謝景熙,卻見他兩步從桌案後行出,眼神凌厲地攫住暗衛,沉聲將方才的消息又確認了一遍。
「是的!」暗衛點頭,篤定道:「卑職親眼所見,不會看錯。」
「不可能……」謝景熙怔忡。
對王瑀來說,霍起活著比死了有用,況且沈朝顏在此局中,根本就是無關緊要的角色……
心頭猛然一空,高處墜落的失重感洶湧而來,一瞬便拽住了謝景熙的心跳。
不對!這統統不對……
今日一局,看似王黨借王翟之死,從霍起撕開沈黨的口子。
可他們都忘了最關鍵的一環——王瑀再是狠辣,也斷不會用親子的性命,去搏這勝算不明的一把。所以污衊霍起不是目標,借王黨之手除掉他才是!
又或者……
腦海中浮現國子監擊鞠場上,沈朝顏墜馬的那一幕。
心臟猛然一跌,雙手在廣袖下緊握成拳。
他怎麼會忘了,以沈朝顏和霍起的關係,今日一局倘若牽扯霍起,沈朝顏必定赴局。所以兇手的真正目的除了借刀殺人,會不會還有一石二鳥?
堂上燭火顫動。
謝景熙豁然轉身,聲音冰冷地對暗衛道:「我們分頭行動。你帶上卷宗去千牛衛,領聖旨來接應,其餘人……」
他一頓,語氣凜然地對裴真吩咐,「叫上大理寺所有侍衛,跟本官去親仁坊。」
第45章
長街幽暗,靜如深潭。急促的馬蹄震響,在黑夜裡發出空闊的跫音。
溫熱的液體滲透衣衫,沈朝顏側頭,看見肩膀上一片殷紅的血跡。
「霍起?」她努力穩定心緒,溫聲安慰他到,「再堅持一下,別睡過去。」
身後的人卻裝腔作勢地冷哼一聲,然而牽扯到傷口,痛得他嘶出聲來。半晌,霍起平復下來,笑著回懟她一句,「管好你的馬,真是……顛得本將軍屁股都腫了。」
兩人從小打鬧著長大,誰對誰都沒個正形,沈朝顏早就習慣他的欠揍。她也知他當下是強打著精神寬慰,卻不好揭穿,只得若無其事地「嗯」一聲。
腦中不斷閃現方才的衝突,沈朝顏可以確定——那支暗箭是對著霍起的胸口去的,絕不是失手,或者巧合。
可是,羅仁甫和王瑀怎麼會有膽子對霍起下手呢?
馬匹奔馳,夜風拂起涼意,溫熱的血冷下來,粘在衣服上滲出陣陣森寒。馬蹄聲迴蕩在死寂的周遭,街道看不見盡頭,筆直的一條,像通往黑暗的絕路。
思緒紛雜如浪潮,漲落間露出深埋於底的暗礁。心頭猛然一跌,沈朝顏當即勒停了身下馬匹。
「怎麼?」
身後響起霍起的聲音,他看了看周圍的情況,似是不解沈朝顏為何突然停下。=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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