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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馬車在行人如織的街道上疾走。

謝景熙閉目靠在車壁上養神,兩人行得各自無言。片刻後,馬車終於停在了崇福寺門口。

謝景熙撩開車幔時腳步一頓,側頭叮囑了沈朝顏一句,「跟著我,別多問。」

言訖便兀自下車,向崇福寺走了。

從沒被人這麼吩咐過的沈朝顏撇了撇嘴,起身跟上。

陳府的人和寺中主持已經候在門前,見謝景熙一行人來,紛紛前往相迎。

「謝寺卿。」先開口的,是主持身邊一位神色肅穆的老婦。

她先冷靜地掃視了一眼謝景熙身後眾人,繼而目光落到謝景熙的身上,欠身一拜。

「奴婢姓趙,是夫人娘家的陪嫁,在陳府做事已經三十餘年,平日裡與劉管事分管內院和外院,共事多年,頗為相熟。故而大人有什麼想知道的盡可問奴婢,奴婢必定知無不言。」

沈朝顏聽她這麼一說,從謝景熙身後悄悄探出個頭來。

只見那位自稱是趙嬤嬤的婦人,衣著確實比旁邊的婢女講究許多。而且面對謝景熙此刻的審視,她亦是神色自若、不卑不亢,確有幾分官宦掌家之人的氣勢。

謝景熙沒說什麼,淡淡「嗯」了一聲,收回落在趙嬤嬤身上的目光。

很快,崇福寺主持帶著幾位小僧上前,為謝景熙引路。沈朝顏一路跟在他身後,穿過前院和正院的大雄寶殿,來到劉管事出事的放生池邊。

管事的屍體已經被打撈上來,用一塊白布蓋著,放在池邊陰蔽的榕樹下。謝景熙和仵作淨完手,往嘴裡含上一片生薑,開始了屍體的查驗。

白布掀開,死者灰白髮青的面龐映入眼帘。

畫面過於衝擊,沈朝顏只覺胃裡一陣翻湧,慌忙捂住唇鼻往後退了兩步。謝景熙回頭看她,微微蹙眉的同時,給了她一個凌厲的眼風。沈朝顏這才強打精神站住了步子。

「死者男,年逾五十,於申時三刻被人發現溺斃於崇福寺放生池中。屍體發現時口眼皆閉,四肢僵直,肚腹脹,口鼻內有水沫及淡色血污……」

仵作口述著查驗結果,由錄事記錄,而謝景熙也沒閒著,竟然蹲身而下,親自查看起屍體來。他先是翻開死者的眼瞼,而後攤開死者拳緊的兩手,神色嚴肅而專注。

晚霞的餘光透過樹蔭落在他的側顏,沈朝顏想起父親生前撰寫那本驗屍集錄的模樣,竟然一時有些恍惚。

「死者生前為何要來崇福寺?又是何時前往?」

清冷的男聲打斷沈朝顏翻湧的思緒,她登時回神,又聽一旁的趙嬤嬤道:「回大人的話,昨日是陳尚書頭七,夫人臥病,故而只能由奴婢和劉管事張羅法式,前往崇福寺請香祈福。」

「什麼時候?」謝景熙問。

趙嬤嬤想了想,答:「昨日巳時二刻,奴婢與劉管事一同來的。」

謝景熙蹙眉,繼續問:「那何時離開的?」

「若是沒有記錯,」趙嬤嬤道:「奴婢是在請香儀式結束之後便離開了,時辰應是午時三刻。可劉管事……」

她陷入沉思,又道:「劉管事昨日是與幾位師父前往墓地勘察,故而奴婢離開之時,劉管事還在崇福寺後山。」

「那便是不知何時離開的。」謝景熙道。

「昨日貧僧的徒弟來報過,說是由於前日大雨,墓地出現部分坍塌,所以並未按時完成,午時過後才請來了工匠。而劉施主中午不願留在寺中用膳,說是先回府,未時再來。」

「可昨日午時,劉管事並未回府。」趙嬤嬤道。

話落,幾人陷入沉默。

「大人,」身後傳來仵作的聲音,他翻開死者的衣襟,從裡面摸出一張泡軟的紙張。

「這好像是……」

「杏林堂的處方箋,」謝景熙接過裴真的話,眸色微沉,問趙嬤嬤到,「劉管事最近在服藥?」

趙嬤嬤愣了愣,復才道:「似乎是的,自幾日前府中祭壇之事東窗事發,他似乎夜裡就時常難眠,便去杏林堂開了些藥。」

「那敢問……」沈朝顏一聽,沒忍住開了口,「這杏林堂,是否是給陳尚書診病開藥的那間?」

「並非,」趙嬤嬤如實道:「陳尚書的病是由太醫署的李署令親自診的。」

一席話讓問詢陷入僵局。

目前與案件有關的幾人中,四人都因患病而服藥,但他們所看的大夫和藥方卻都不是同一個。

若說是人為,實在是沒有說服力;但若說是巧合,又未免過於巧合了一些。

沈朝顏兀自思忖,又聽謝景熙問:「劉管事的屍體是何時被發現?又是如何被發現的?」=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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