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顏一頓,似笑非笑地打量他,緩緩補充,「這件案子恐怕對你還有什麼別的意義,你怕的並不是讓我參與,而致使案件有失公允,你怕的是……有人透過此案,發現你背後目的。」
沈朝顏說完,車廂里再次陷入沉默。
她仰著頭,目光一寸寸掃過面前的男人,卻沒能發現他一絲一毫的情緒變化。
那雙深井樣的眸子此刻回望著她,森涼的寒意一瞬即逝,眨眼便化作他慣常那副無波無瀾的模樣。
他淺淡地提了提嘴角,不置可否地對沈朝顏道:「郡主這麼會編故事,不去寫話本子豈不是可惜了?」
沈朝顏不接他的話,只是不甘示弱地擎起一抹笑,「你既不讓我插手此案,便更不會將此案落入他人之手,所以謝寺卿……」
她壓低聲音,繼續道:「你到底在害怕我會發現什麼?」
這一次,沈朝顏又看見了男人額角上,那兩根繃緊的青筋。
謝景熙什麼都沒說,靜默地看了沈朝顏半晌。
她的聰明鬼智,謝景熙之前已經見識過,本以為只是弄巧呈乖、偶變投隙,沒想到她竟能見微知著、反戈一擊。
而這樣的因素若是還不可控……
謝景熙心中一凝,緊跟著眉頭便鎖了起來。
「大人!」
外面傳來喧雜的腳步,馬車已經停在了大理寺。
裴真帶著一隊人過來,看見沈朝顏怔了一瞬,但很快又對著謝景熙稟到:「陳府的管事,方才被人發現溺斃於崇福寺放生池中。」
消息猶如驚雷,沈朝顏愣住,轉頭看向謝景熙。
只見他眼眸一沉,扔下手裡的公文,起身對裴真道:「備馬,去現場。」
「是!」裴真扶劍跑走。
眼見謝景熙整衣下車,神色肅穆地往外走,沈朝顏到底是沒忍住,上前一步,拽住了他的袖子。
四目相對,兩人誰也沒先開口,沈朝顏怨氣衝天地抬了抬下巴,正要發作,卻聽那人語氣冷淡地道:「郡主若想參與,那便要先與臣約法三章。」
「啊?」沈朝顏挑眉,以為自己聽岔了。
約法三章?
那謝景熙的意思是……
他同意了?
天降驚喜,沈朝顏一時無措,半晌都愣在原處。
謝景熙蹙眉,轉身要走,卻被人再次拽住了袖子。
沈朝顏總算回過神來,雙眼灼灼地盯著謝景熙,忙不迭點頭道:「好!約法,你說。」
謝景熙便懶得再跟她繞彎子,直言道:「第一,郡主所查到的每一步進展、每一項證據、和每一個嫌疑人都必須讓臣知曉,不可欺瞞,郡主能做到嗎?」
「能!」沈朝顏點頭。
「第二,往後郡主的每一個計劃都需提前告知微臣,不可擅自行動,郡主能做到嗎?」
沈朝顏依舊是點頭,「能。」
「第三,」謝景熙低頭攫住沈朝顏的視線,繼續道:「一旦陳尚書一案查清,無論結果是不是與沈僕射有關,郡主都不可再行干預,國法家規不容私情,天子犯法庶民同罪,郡主可接受?」
「當然,」沈朝顏面色平靜,答得坦然,「若此案背後真是我爹查案有失,本郡主絕不包庇隱瞞。」
「如若郡主食言?」謝景熙問。
沈朝顏愣了一下,當即豎起三根手指道:「我用自己下半生的幸福和姻緣發誓,如有違背,讓我守寡一輩子。」
「……」對面的人臉色冷下來,陰沉沉地看她。
沈朝顏這才反應過來那話不妥,遂又改口道:「如有違背,讓我這輩子都擺脫不掉你,只能跟你結成一世怨侶。」
話說完,謝景熙的臉更黑了。
「呃……我……」她覺得這男人真是難伺候,怎麼說都不對,乾脆繼續道:「如有違背……」
「好了。」
謝景熙冷著臉打斷她,沉聲道:「郡主只需知道,如若違背約定,臣雖無法將郡主治罪,但卻有一萬種方法讓郡主禁足。是一年半載還是三年五載,那到時候就看郡主平日裡人緣如何,有沒有人肯出頭為郡主說話了。」
明晃晃的威脅,沈朝顏只覺背脊生起一股寒涼,可最終還是配合地點了點頭。
「那你換男裝吧。」
謝景熙抽回自己的袖子,用自己冷漠的後腦勺告訴她,「布政門外,一刻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