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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眸看著自己手背上那一道白,冷聲問:「郡主大費周章地裝病,難道就是為了引臣過來,勾引微臣?」

面前的人一愣,繼而笑得更開,就差捧腹道:「世人都說女子多情,腦子裡都是些風花雪月,可我今日才覺察,這話簡直是偏見。」

謝景熙蹙眉,神情變得不耐起來。

沒等他再問,沈朝顏就著兩人這拉手的姿勢更近了一分,小聲且得意地在他耳邊問:「謝寺卿還記得昨晚,我同你說過的話麼?立場這種事,玄妙之處便在於,有時候別人怎麼認為,反倒比你自己怎麼想的要更加重要。」

「你什麼意思?」謝景熙的聲音沉下來,揮手想甩開沈朝顏的桎梏。

然而她就像是早有預料,一隻手將他扣得死緊。謝景熙這一動作非但沒將人甩開,反倒一個使力將人從榻上扯了起來。

「呀!!!」

耳邊傳來女子的驚呼。

腿上倏然一重,懷裡便多出一個溫熱的女體。

而手裡的那杯熱茶早已拿不住,連帶著青釉的茶盞都鬆了,落在地上,骨碌碌滾出老遠。

「哎呀!!!」越來越多的聲音從屋外集結而來。

謝景熙不用回頭都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

門外,有金慌慌張張地跑過來,匆匆將剛才「忘記」掩上的門窗都關了,而後才頗為歉意對著那些官家夫人和小姐道:「奴婢不知郡主已有貴客探訪,還、還請諸位,換個日子再來探病。」

胸腔里有什麼東西著了火,謝景熙罕見地覺得太陽穴都跟著燒了起來。

這女人大動干戈地籌謀了這一出,原來是在這兒等著他。

他幾乎要將牙都咬碎,一時竟也無話可說。

而沈朝顏卻在這時拍拍裙裳站起來,淡淡地道了句,「行了,本郡主乏了,今日的探病就到這裡。」

「哦,對了!」她不忘提醒,「反正見都見過了,謝寺卿不如出去打個招呼,都是朝里同僚的家眷,她們回去說起來也好唔……」

話沒說完,沈朝顏又被猛地扯回了去。

第16章

謝景熙用了十成的力,只是一瞬,手腕便傳來碎骨的驚痛,她蹙眉,喉間的那聲悶哼卻怎麼都不願發出來。

謝景熙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到底還是鬆了力道,只將手不輕不重地扣在了她的腕子上。

男人的手掌乾燥,指尖卻涼而光滑,饒是這麼虛虛地扣著,沈朝顏試了幾次都掙脫不開。

她乾脆放棄了,抬頭回看向面前的人。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那人還是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可眼神卻讓沈朝顏脊背生涼。

她咬了咬牙,低聲威脅,「謝寺卿別忘了,這可是在沈府。」

「哦?」謝景熙一怔,語氣溫淡地反問:「那郡主敢喊人麼?」

沈朝顏張開嘴又閉上了,若是喊人,那方才的謀劃便有了瑕疵,難免讓人疑心她做戲。

再說謝景熙應該不是個玉石俱焚的人,如今這麼做,也只是想看她吃癟,出一口氣。

既然如此,沈朝顏決定隨了他的心意,反正她的目的達到了。

思及此,她難得妥協,怏怏地閉了嘴。

四目相對,幾息沉默,沈朝顏只看見謝景熙被陽光映亮的那邊臉上,咬肌繃緊又鬆開。

半晌,他終是冷著臉,鬆開了桎梏著她的手,轉身走了。

回程的路上,謝景熙還算平靜。

只是馬車晃晃悠悠,一線暖光從車簾外撲進來,落在他的手背,將上面那道乾涸的白痕映得扎眼。

他用拇指輕輕地颳了刮,沾上一手的白膩,那種感覺溫滑,卻竟然不讓他討厭。

鬼使神差地,謝景熙竟覺得心裡像是揣進了一隻蝴蝶,此刻正亂七八糟、忽上忽下地飛著。

畢竟記憶當中,他還不曾遇到過這樣一個為達目的如此執拗的人。

這點倒是跟他很像。

可他要查的東西艱難險阻、迷霧重重,沈朝顏作為一個不可控的變數,老這麼跳出來搗亂也不是個辦法。

對於這種人,實則很好處理——要麼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要麼尋個由頭除掉。

謝景熙靠向車壁,捻著手上的扳指闔上了眼睛。

*

灃京官場雖大,但從來都藏不住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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