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就緒,沈朝顏又倚回了榻上,對著廊下的家僕回了句,「領他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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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謝景熙得知沈朝顏見他的地點是在後院的時候,還是略微遲疑了一瞬。
但思及皇上說郡主傷勢頗重,再加上又是探病,確實不好問了又突然不去。
謝景熙猶豫片刻,還是跟著引路的家僕進了沈府。
穿過三道垂花拱門,就到了沈府女眷所居的後院。
不過沈母早逝,沈傅也沒納什麼妾室,膝下又只有沈朝顏獨女一個,故而現下的沈府後院裡,實則只住著沈朝顏一人。
竹籬左右,砌石花欄。
謝景熙行至廊下,遠遠便瞧見院子裡一片濃淡疏密的朝顏花。
他忽而憶起閒時翻看過的百草錄,此花喜光、喜濕、不耐寒;性苦寒,藏微毒。
不知怎的,心裡生出點異樣,謝景熙居然掀了掀唇角。
家僕將人領到外間便退下了,不多時,沈朝顏被有金攙著,從裡間行了出來。
時值七月,暑熱依舊難耐,再加上傷處要熱敷和施藥,沈朝顏便只穿了件齊胸儒裙,外罩一層輕薄的雲紗大袖披衫。
這麼一來,白皙肌膚上那幾道深深淺淺的淤痕,便幾乎沒有任何遮掩。
謝景熙雖為人淡漠,但也是謝家嚴謹家風下教導出來的,當下情景,自然不能過於直白地細看。
他匆匆一瞥,便移開了目光。
沈朝顏行至繡墩上坐下,姿態倒也不顯得弱柳扶風,期間謝景熙聽到她喘了兩聲,不太像是裝的。
握著漆盒的手暗自收緊,謝景熙終於聽到那個冷淡的聲音。
她無甚情緒地喚了他一句,「謝寺卿。」
他這才回神,清嗓回禮,「臣見過郡主。」
沈朝顏哂了一聲,語氣不屑,也沒讓有金看座,斜身往茶案上一靠,問:「若是我沒記錯的話,謝寺卿公務繁忙,說一句日理萬機也不為過,今日怎得有空過來?來看我笑話?」
「自然不是。」謝景熙態度恭謹,早知道此番前來會被她刁難,便也坦然。
他從袖子裡摸出那個漆木盒,雙手呈上,補充道:「臣是來送還郡主玉簪的。」
「哦?」沈朝顏不領情,反問:「所以是裴侍衛抽不開身,還是找不到沈府的路,一隻玉簪,竟要勞煩謝寺卿親自走一趟?」
謝景熙神情淡然,「玉簪乃女子私物,假別的男子之手送還,不妥當。」
沈朝顏沉默須臾,眼神示意有金收下玉簪,又淡聲吩咐了一句,「看茶吧。」
「誒!」有金將斟好的茶盞奉給沈朝顏,又轉身要去給謝景熙倒。
然不等他婉拒,兩人只聽一聲嘶痛,接著便是茶盞翻倒的聲音。
茶水濺出來,氳濕了地上的緙絲秀毯。沈朝顏抱肩縮在坐榻一隅,像是痛得很了。
有金嚇得連忙放了手中茶具,傾身上前查看。
一片慌亂之中,謝景熙看見沈朝顏那張過分蒼白的側臉。
她看起來,似乎真的是,很疼……
「郡主別怕,有金這就去把大夫叫來。」有金手忙腳亂地跑了,甚至連房門都忘了掩上。
屋裡的兵荒馬亂一止,周遭即刻安靜下來。
許是因著之前熱鬧的比對,這時的靜,便無端顯出幾分凝滯。
謝景熙看了看桌上空置的茶盞和榻上依舊抱著肩的人,惻隱之心到底是動了幾分。
他行過去,沉默地拿起另一個空盞,斟好熱茶遞到了沈朝顏手邊。
面前的人怔了怔,而後緩慢地轉頭過來。
午後的陽光透過茜紗窗落在她的眉眼,在卷翹的睫毛上鍍下一圈金暈。
謝景熙看見她眼尾的一抹興然,一閃即逝,但足以讓向來明察秋毫的他洞悉出些許端倪。
而也是在這短短一剎,沈朝顏似是同樣覺察出他眼神的變化,下一刻,一隻涼而滑的手,就緊緊扣住了謝景熙的手腕。
手裡的茶水漾了漾,潑灑出滾燙的一片,從謝景熙的虎口滑落,留下一路的紅痕。
既然狐狸尾巴都露了出來,沈朝顏自是沒打算再裝下去。
她眉眼彎彎地看向謝景熙,用食指抹下臉上敷的珍珠粉,全都蹭在了他那隻端著茶盞的手背上。
白晃晃的一道,泛著瑩亮,在濡濕的皮膚上暈染開,帶著點旖旎。
分明是劍拔弩張的一刻,謝景熙卻被她這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的一撩,勾得心跳微滯。=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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