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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沈朝顏笑起來,故意道:「同朝為官,陳府新喪,謝寺卿前往不為弔唁,只為查案……這麼說起來,似乎是有些不近人情了。」

「正因同朝為官,又同事刑獄,故而職責所在,陳尚書在天之靈,必能諒解。」

沈朝顏沒說話,看著謝景熙額角越積越多的汗,良久才淡淡地「嗯」了一聲,示意他免禮。

幾人前後進了陳府。

有貴客到訪,陳府上下自是不敢怠慢。

他們先被領往靈堂,給陳尚書的靈位上香。

期間,沈朝顏依舊磨磨蹭蹭,讓謝景熙站在外面的陽光下等了許久。

「郡主。」

身旁的家僕為她遞來一炷點燃的香火。

沈朝顏伸手去接,餘光瞟過身後的謝景熙,卻見他的雙肩在這一霎緊繃了起來。

眼前之人像陷入某種深思,一雙本就鋒利的眉蹙緊,目光落在她持香的那隻手上,眼神犀利。

沈朝顏怔忡,順著他的視線找去。

檀香的煙霧繚繞之下,她那隻斷掉的指甲格外突兀。

第8章

這樣的眼神,等同於直接戳了沈朝顏還未癒合的痛處。

她頗為不悅地轉身,將那隻手收回了袖中。

一炷香又磨磨蹭蹭地上了半天,沈朝顏折騰夠了,回身看向謝景熙,只見那人還是一副淡然不驚的表情站在階下,對她的刁難處之泰然。

沈朝顏終於失了興趣,上完香便往陳夫人所在的正院去了。

穿過兩道垂花拱門,就到了陳夫人現下養病的後院。

陳府的管事引著她進了裡屋,而病中的陳夫人已著全裝,由幾人攙扶著,顫巍巍地候在了堂中。

許是擔心藥味苦澀,堂中點著一爐味道清甜的香。

沈朝顏掃了一眼,發現那晚被她聽過牆角的白大夫,竟然也在其中。

而陳夫人的病似乎真的不輕,幾人扶著,就行往圈椅的那麼兩步,她都走得頗為艱難。

磨磨蹭蹭好半晌,總算是喘勻了氣。

沈朝顏這才清了清嗓,硬著頭皮問她道:「夫人這身體有問過大夫麼?」

陳夫人聞言泛起一點笑意,點頭,「回郡主的話,妾身這毛病是多年前生產時落下的病根,這些年斷斷續續,時好時壞,府上也一直請了大夫在將養。」

沈朝顏點點頭,眼神落在她蒼白的臉上,又問,「若是沒有記錯,今年上元節宮宴上,我還見過夫人一面,那時只覺夫人瘦弱,怎得調養幾月,身體反而大不如前了?」

「宮宴?」面前的人一怔,眉間浮起一絲迷惘,看向沈朝顏的眼神有一瞬變得渙散。

「夫人。」此時,在一旁站了許久的白柳望卻開口了。

他上前一步,對陳夫人微微俯身,將沈朝顏的問題又重複了一遍。

陳夫人才像是回過了神,面帶歉意地道:「都是因為三月前感染了一次風寒,當時病情急轉直下,問了好些醫館都束手無策,還好遇到白大夫,這才撿回一條命來。」

「哦?」沈朝顏瞭然,轉頭看向一旁的白柳望。

那人穿著乾淨清朗的一身雪白袍衫,聞言也向沈朝顏笑著見了一禮。

倏地,她像想起什麼似的,順勢問白柳望道:「我聽說事發當晚,陳尚書是因為忽發頭疾才在家臥床的,此事,白先生可知曉?」

白柳望怔了怔,似是沒想到沈朝顏話題的跳躍,但想了想還是點頭回她到,「嚴格說來並不是案發當晚的事,實不相瞞,陳尚書近一月以來都被少眠之症困擾,小人還為他開過一劑方子。」

「那後來呢?」沈朝顏追問。

白柳望一頓,露出點慚愧之色,「小人不才,那方子陳尚書服用幾次之後,只是稍有緩解,症狀並未有太大改善,故而後來,小人聽說是尋了別的醫館了。」

「如此……」沈朝顏一頓,還欲再問些什麼,耳邊傳來幾聲急促的喘息。

眾人一驚,卻見陳夫人手撫胸口,呼吸淺急,雙頰也應此染上了幾分病態的潮紅。

她身邊的婢女一時驚懼,有的撫胸,有的端水,亂作一團。

只有白柳望稍顯鎮定地蹲下身來,一手搭在陳夫人的腕脈上,溫聲安撫。

眾人皆在忙碌,一旁干坐著的沈朝顏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好在幾息之後,陳夫人的狀態堪堪穩定下來,但沈朝顏自然是不好意思再呆下去。

於是起身,匆匆向陳夫人告了別。

薰香的事,若是現在提及,只怕打草驚蛇,故而她留了一手,暫時按下不發。

這一趟撲了個空,沈朝顏不禁有些沮喪。她跟著管事繞過迴廊一角的時候,無意瞥見一間不起眼的小房間裡飄出的白縵。

隱隱綽綽,像幽靈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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