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竹聽眠也說明過,那個保護行為只是因為他是老師的兒子。
僅此而已。
可是在竹聽眠住院期間,竹辭憂已經變得無法溝通。
其實現在也大差不離,他已經認定竹聽眠一定記恨他,並且迫切地想要知道理由。
再一次親耳聽到不是因為曾經自己冷臉待人,就問出口另一個:「是因為我母親,對嗎?」
沒有聽到回答,他就問下一個,再下一個。
「是因為我用小安的工作威脅你?還是我帶著車隊來逼你回去?」
「其實就是因為你的右手吧,你恨我。」竹辭憂又繞了回來。
頓了頓,是給出解決方案,「我已經說服了母親,你之前的所有東西都還給你,回去吧,好嗎?」
竹聽眠沉默地看著他,手指不停地在桌上敲扣,「我之前說,手裡捏著你們竹家的證據,其實你知道經商或是資金流動,總有空缺可以起訴,不是麼?」
竹辭憂眉頭一擠,沒明白她怎麼突然說這個。
「你當時一聽這個話就走了,不是害怕我真的做什麼,然後讓你家資金出問題嗎?」竹聽眠問。
「你這麼想我?」竹辭憂說,「你都那樣把刀架在脖子上,我還能怎麼樣?」
「是啊,」竹聽眠說,「可你不也這麼想我麼?竹辭憂,我真的沒有因為右手而恨你,我恨的是你之後做的事情,你到底要我說哪種語言你才能聽明白呢?」
這次談話顯然也沒能夠有效果,竹聽眠也懶得再擺什麼橫刀於頸的動作,讓他出去冷靜冷靜。
半小時了。
竹辭憂上去已經整整三十分鐘。
橫豎此時沒有事兒干,下邊堂屋裡邊幾個人一門心思地盯著樓梯的方向。
齊群偏了偏頭問李長青,「你不上去扒牆角嗎?」
李長青無語地看他一眼。
槓子接著又問:「你難道不著急嗎?」
「我不急。」李長青回答。
然後在聽見開門聲之後衝上樓,又在同竹辭憂擦肩而過的時候故意不小心重重撞他。
「開窗開門開空調,才知道你還挺奢侈。」竹聽眠好笑地看著李長青立刻打開空調,而且到處檢查,像是但凡發現某處真有損壞,他立刻能衝下去把竹辭憂暴走一遍。
「坐,」竹聽眠聊得有些累,讓他歇一歇,問,「我有沒有同你說起過我的老師?」
李長青搖搖頭,意識到這是竹聽眠第一次主動提起關於老師的事情,所以正襟危坐。
竹聽眠就掐頭去尾地和他說了一遍這個故事,掐了秦晴那段,也去掉老師車禍那段。
刨除這兩段不美好的回憶,再說起來,就能平靜而面帶笑意。
自我調節也好,分享回憶也罷。
總之竹聽眠說了一遍之後,陰鬱也消散不少,由此看向李長青。
李長青立刻明白自己需要在聽到竹臣歌先生的故事之後給出一個反饋。
於是他很認真地說:「他聽起來和我老爸很像,是很好的人。」
「哪種好法?」竹聽眠問。
「好到可以照亮另一條生命。」李長青說。
竹聽眠聞言,默了良久,最終低頭嘆了口氣,又很輕地說:「是啊。」
這絕對不是李長青想要看到的反應,所以他撓撓頭,生硬地扯開話題,「那車,咱們還搶嗎?」
竹聽眠驀地抬眼看他,而後樂開了。
她問:「法治社會啊李長青,你這什麼用詞?。」
這下李長青才放心些,同她一塊笑,笑完又說:「不過,我覺得他很眼熟。」
「誰啊,竹辭憂?」竹聽眠手閒地扯出一片紙巾來疊著玩兒。
李長青點頭。
「你看誰都眼熟,」竹聽眠垂著眼說,「怪不得見一個愛一個。」
聽她重新開始打趣,李長青也好心情地笑起來,「沒有見一個愛一個。」
竹聽眠就同他拌嘴,「你有。」
但是愉悅也沒能維持多久,竹聽眠大概是又想起了什麼,並且感慨起來。
「我覺得跟他溝通說不清,能把他惹發火就好了。」
「怎麼呢?」李長青問。
「我不喜歡激動之下口不擇言的人,應該沒辦法再對他心軟第二次。」竹聽眠說。
李長青記下了這句話。
隔天,他決定帶竹聽眠去奶場散心,早上在家上課,吃午飯也不好總是去民宿蹭,所以在家和老媽吃完飯洗好碗,再把老太太的水果推車送去鎮子口。
這麼著,進院門的時候得知竹聽眠正在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