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聽眠閒著也是無聊,夾出塊油餅來嚼,她本人也沒有口中說得那樣無所謂,餅還沒吃幾口,就開始等得失去了耐心,於是拿出手機給李長青打電話。
還沒幾秒就被接起來。
「幹嘛!」起床氣相當濃厚。
李長青在夢裡和等身手機搏鬥,尚未分出勝者,對方釋放鈴聲攻擊,他終於忍無可忍,抓過來兇狠地按下接聽鍵,語氣自然順應脾氣。
「哪來這麼大火?」
語調和聲音太具有辨識度,火沒了。
李長青磕磕絆絆起來,「幾,幾點了。」又說,「我這就起。」
翻腿下床找到拖鞋,身體還沒清醒,稀里糊塗地撞出不少動靜。
竹聽眠在樓下抬頭看,「摔了?」
「沒有,」李長青確認一遍時間,才說,「不是十點半出發嗎,怎麼這麼早打給我?」
不確定他具體是想問什麼,竹聽眠乾脆講:「我沒事幹。」
「喔。」李長青用側臉夾著電話,一手抓著床頭的T恤,一手抓撓著肚皮下樓去洗漱。
人已經走到樓梯口才想起自己沒穿外褲,李長青朝樓下喊了兩聲,「媽!老媽!」
沒有回應,於是他也懶得再繞回房間,就這麼下去。
收穫了意料之外的四目相對。
李長青驚得踏空一步,然後本能地用衣服擋住小腹。
說話也不是特別有底氣。
「……別看了。」
第18章 微芒你這樣會讓我多想。
18
「本來還沒打算看。」竹聽眠很坦然。
「你真的是,」李長青雖然自己快要習慣她這個德性,但還是沒忍住問,「你不知道害羞的嗎?」
說著話,人也緩慢後退上樓。
李長青確認自己離開視線範圍才大聲說話:「我喊的時候你要出聲啊。」
「你叫媽我哪能應。」竹聽眠有理有據。
李長青沒讓竹聽眠多等,洗漱好叼著油餅就往外走,「你在這等我,我開車過來接你和東西。」
小鎮許多巷子只能步行,不過李長青家的鋪子地處老鎮邊邊,右拐出去幾步就是馬路。
李長青開上三叔的小金杯,這車拉料走貨鮮少清理,因為竹聽眠要坐,所以他把后座重新翻起來,又墊了塊小薄毯。
結果竹聽眠拉開了副駕的門。
「你去後面坐呀。」李長青說。
「我不。」竹聽眠拒絕。
不就不吧,李長青嘆了口氣,重新把小薄毯鋪到副駕,同她說明:「這車一般不拉人,灰得很,髒。」
「髒就髒了,」竹聽眠說,「我又不上嘴啃。」
李長青笑著看她一眼,讓開身子,「進去吧。」
竹聽眠坐進去,看他把後備箱打開,從屋子裡
搬了個大箱子出來,想起陳蘭講李長青昨晚為了趕工熬夜的事,她又推開車門。
李長青正固定著箱子,倒也不意外這個人又晃過來,「你就是不能好好待著。」
「要拉去賣嗎?」竹聽眠問。
「送的。」李長青說。
竹聽眠沒問為什麼要白送,沒說可惜。
她說:「那不是以後就沒機會見了?」又斷言,「這是我和它的最後一面。」
李長青停下動作看她。
她的語言總能擊中那個不好明說的點,譬如囑咐李長青記得帶老飯桌回家,譬如在此時感慨離別。
哪怕她都不知道箱子裡是什麼東西。
這個人感性、細膩,又喜歡大方表達,很容易讓人心神哆嗦。
李長青撓撓頭,小聲問:「這是我做的,你要看看嗎?」
「要看,」竹聽眠立刻點頭,「很想看。」
於是李長青就解開固定的袋子,打開箱子給她看。
竹聽眠對孟春恩說李長青是小鎮優秀木作匠人絕非只是出於私心。
當然,孟春恩也沒說錯,很大程度上,竹聽眠前半截人生被鋼琴填滿,於工藝品欣賞一項實在沒有太多造詣,無法從專業眼光出發加以判斷,只能粗糙地判斷好看不好看。
而在她見過的所有木雕里,李長青出品無疑身處最好看的那一個梯隊。
小青年手巧,雕刻花紋精細至毫釐,即便漆了金,也讓向來不喜金器的竹聽眠覺得賞心悅目。
這個擺件的藝術價值十分明了,說實話,白送人過於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