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他這才發現原來她早就知道卻不告訴自己,害自己苦等了一個時辰,酸里酸氣地說:「好嚴的嘴,好硬的心,你不怕我溺死在桶里?」
她白了他一眼,上手把他攙起來:「怎麼躺了這麼些天還躺嬌氣了?你自個兒小心些,別碰著傷口就行。」
把人扶到桶邊,又笑著囑咐:「我就在外面,你要是真滑進去了,記得喊我。」
陵淵也不避她,邊解衣帶邊咬著牙回:「你放心,我一定喊你。」
褚雲兮嘴上輕鬆,實則卻放心不下,就在屏風外邊坐著,有一搭沒一搭地同他說著話。
起初還好好的,無論她說什麼問什麼,他總有回應,裡面嘩啦啦的水聲不斷,她也坐得安心。可說著說著,裡面突然寂靜一片,不止沒有人聲,連水聲都沒有了。
「陵淵?」她試著喊了一聲,沒有人回答,她開始著急,又在心裡勸自己,不會有事的,那麼大個人,那麼淺的桶……
可饒是這樣想著,心裡依舊忐忑,又喚了一聲,還是無人應答,她暗叫不好,連忙起身往屏風後面走。
剛繞過屏風,便見他好端端在桶里坐著,雙臂搭在木桶邊緣,好整以暇地
看著她,姿態從容,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看見他這個樣子,她的眼睛快要冒出火來,隨手抄起帕巾就丟進桶里,一灘水花猛地濺起,水珠四散飛濺:「很有意思嗎?」
陵淵見她似乎真生氣了,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噌」的一聲就從桶里站了出來。
褚雲兮嚇了一跳,慌裡慌張地捂住自己的眼睛背過身去:「你做什麼!」
第81章 他這是逼著你和陸垣一刀……
陵淵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赤條條的,「撲通」一聲,又坐回桶里。
「好了,你轉過來吧。」
褚雲兮臉一紅:「我轉過去幹嘛?」
「我不方便,現在稍微一動就會牽扯到傷口。」他說著,聲音越發軟了下來:「你就好人做到底,幫幫我,可以嗎?」
她躊躇良久才閉著眼轉向他,他嘴角一彎,長臂一伸,兩根手指剛好勾住了她的腰帶,一點點把人帶到自己跟前:「離那麼遠,夠得著嗎?」
見她仍緊緊閉著眼,他不由笑出了聲,牽著她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指尖觸碰到濕滑的皮膚,她的手驟然一縮,眼睛偷偷睜開一條縫,發覺帕巾漂在水面上,把人遮了個嚴實,立時放下心來。
水剛剛好到他左胸的位置,不動還好,他一動,水波蕩漾,漫過他淡粉色的傷口又往後退卻,一來一回反覆沖刷著剛長住的傷口。
「你別動。」
「好,我不動。」他說著,真的繃直了身子,她暗自偷笑,挽起袖子,沾濕了帕巾,覆在他的背上,剛往下移,笑容立刻僵在了臉上。
這些日子他昏迷時,她也曾為他擦拭身體,他的胸口、腹部都有大大小小的疤痕,有的發紫,有的已經褪成白色,幾乎接近皮膚本來的顏色,可沒有一道疤像她掌下的這條。
邊緣參差不齊,表面凸起,足有半尺長,宛如一條蜿蜒的蜈蚣橫亘在他的後背。
她的心突然一緊,手指輕輕觸碰上去:「這是怎麼弄的?」
他整個人下意識往前縮了一下,乾笑一聲:「是不是很醜?」
她沒有回答,沉默良久,突然從背後抱住了他。
他整個人瞬間愣住了,僵硬得一動也不敢動,手指緊緊地攥著,過了許久,才猶豫著撫上她的臉:「怎麼了?」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我不知道你這些年,在朔方過的是怎樣的日子。」
掌心的溫度逐漸升高,一點一點直抵他內心深處,他輕輕在她的臉頰上擰了一下:「我是將軍,身上帶點傷很正常,你莫不是嫌他們醜陋,有礙觀瞻?」
她「嘁」了一聲:「傷長在你身上,同我有什麼相干?」
他輕笑一聲,手從她臉上移開,緊緊抱住她的手臂,臉貼著她的肌膚,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待著,許久都沒有說話。
「雲兮,你想不想……」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問。
她安靜地等著,誰料竟沒有後話了:「怎麼不說了?」
陵淵沉吟片刻,斟酌了許久才開口:「你替我拿個主意可好?」
「說來聽聽。」她趴在桶沿上,撐著腦袋看著他。
「姜秉文他們日前跟我提過,說乾州偏遠,不是龍興之地,建議我到慶州去,我想了想也有道理。慶州物產豐盈,又是幾州通衢之地,到了那邊,無論是招兵買馬,還是擴大地盤,都要方便許多。」
「況且現在各路人馬都往京城涌,慶州是陳王的老窩,若咱們占了慶州,就徹底斷了他的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