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叫雲見,如何?」她望向他,眼裡充滿了期待。
「雲見?」
「千難萬難,總有撥雲見日,雲散月明的一天。」
他恍然大悟,滿心歡喜地應下:「好,就叫雲見。」
趙敬率軍一日**近,陵淵下令堅壁清野,乾州城本就蕭條,如今更是像一座孤城。
褚雲兮本不欲摻和軍中之事,只是陵淵不知為何,每次與屬將們議事都堅持讓她參加,這些人除卻倉梧、路同二人與她熟識之外,其餘的並未和她打過交道,再加上先前周昉的事,知道陵淵偏向於她,都對她敬而遠之。
時間長了,她多多少少也看出些門道來,因而大多時候只是靜靜在一旁坐著,並不多言。
十五萬大軍兵臨城下時,恰是九月二十四。
她穿著陵淵之前送的鎧甲,站在城樓上,望著下面密密麻麻的將士,仿佛有一塊巨石壓在心頭。畢竟也曾掌過權,深知大周的家底如何,下面的人摩拳擦掌,個個都想翻過這堵城牆。
可不論城牆內外,說到底,都是大周的兒郎。
「怎麼了?」注意到她的異樣,
陵淵側過身子,見她眉頭緊鎖嘴唇發白,不由有些擔心:「可是哪裡不舒服?」
「我沒事。」她搖搖頭,隨後看向他:「我只是在想,若是能如你方才所說,不戰而屈人之兵最好。」
「自然,便是刀口上舔血的人,也不想平白增添殺戮,只是……」陵淵話說了一半,眼睛瞟到下方有了動靜,立馬噤了聲。
褚雲兮也跟著往下看,只見一人從對方陣中出來,遠遠地策馬過來。
「是他?」陵淵常年習武,視力較旁人要好出不少,一眼便認出了那人。
「誰?」她眯著眼向遠眺,費盡了力,也只瞧見個黑影。
「城門口讓你交出兵符的那人。」
他這一提,她立刻想了起來,那人高坐馬上的姿態與眼前的人別無二致,一顆心當即揪了起來:「你先前當眾射傷了他,他頭一個叫陣,只怕來者不善。」
「任憑他如何,我們閉門不出就是。」
果不其然,那人當真是奔陵淵而來,一出口便是要他下去決一死戰,陵淵冷嗤一聲,這樣的仗勢他見得多了,饒是再惡毒的話,耳邊聽聽就過去了,哪還會受這種激。
褚雲兮卻不如他這樣平靜,那人嘴裡罵的,也並不比檄文上寫的好聽,先前過眼時心底毫無波瀾,當下聽著卻覺得刺耳得緊。
她偷偷瞄向陵淵,見他面色如常,心裡縱有不平,也暗暗屏住氣,悄悄提醒自己絕不能火上澆油。
誰知那人費了好一會兒工夫沒能將陵淵罵出城來,矛頭一轉,對準了褚雲兮:「褚姑娘放著太后不做,千里迢迢到乾州,在乾陽侯身邊待得可還安穩?」
陵淵的目光霎時變得冷冽起來。
「你可還記得,陵淵是你的什麼人?你們一對男盜女娼,對得起他的父親,你死去的夫君陵禹嗎?」
之前關於二人的傳言沸沸揚揚,卻從未有人放在檯面上說過,乾州的將士們雖有諸多猜測,但礙於陵淵的威勢,並不敢過多置喙。
此言一出,場面譁然,城樓上的士兵紛紛看向他二人,城樓之下發出陣陣鬨笑,笑聲震天,像一柄利刃直直插入陵淵的心臟。
褚雲兮瞬間怔住了,她也知道陳王他們從未放過她,說她牝雞司晨,說她與陵淵暗通款曲,她篤信清者自清,聽了只是笑笑,從未真的放在心上。
可當有人當著數十萬人的面說出男盜女娼那幾個字,她腦子一片空白,先前種種詆毀,都不如此刻當面的羞辱,她沒有唾面自乾的隱忍,臉色慘白一片,嘴唇開始發抖。
但是想到大局,她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誰知一個恍神,聽見倉梧驚呼一聲「王爺」,轉身便發現陵淵不知何時抄起了長槍,莽著勁兒往城下沖。
她立馬小跑過去,抓住他的胳膊:「你這是做什麼!」
這時路同他們也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把他圍在中間,你一言我一語,紛紛相勸。
她見他眼睛通紅,額上青筋暴起,知道他真動了怒,怕他失了理智,真箇兒找人去拼命,只得勸他:「只是罵陣而已。」
只是陵淵此時怒髮衝冠,如何聽得進去,扒開眾人,徑直往下沖:「誰都別攔我,今日我定要他的項上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