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一個謊,就得用無數個謊去圓,她哪天要是真刨根問底非要見人,我從哪給她找一個吳平兒出來?」
「這事不用你操心,我自然是要找的。」
鄭伯嚴一臉不解:「一個女人而已,既非賢妻良母,又非傾城國色,心眼子多還不安分,你說你怎麼就……非她不可?」
終於問出了自己憋在心裡多年的話,只是陸垣果然如他所料緘默不言,他不死心,又追問道:「難道真的只是因為當初她在街頭救下了你?」
陸垣嘴唇微張,話就在喉間打轉,躊躇片刻,又生生咽了回去,當年種種,難與人言。
「那算什麼救命之恩啊,咱們的人當時就在附近,這你是知道的,就算她沒有出手,你也不會有事,哪裡值得你記這麼多年?」
「有些事,不是靠值不值得來論的。」他話頭一轉:「就像你這些年,幫了我這麼多,可有問過自己一句值不值得?」
「咱們是什麼情分?」鄭伯嚴嘴上不饒人,想到他這些年的遭遇,眼眶一熱,心便軟了下來:「別怪我沒提醒你,我看那魏王對你頗有敵意,你費這麼大心思相幫,屆時美人可未必是你的。」
只是這話卻沒有動搖他分毫,陸垣下巴微微揚起,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你放心,他爬得越高,離她就越遠。」
陵淵回到王府時,已是翌日清晨,與他一同回來的,還有趙槊。
乾州刺史久在這偏僻之地,自知升遷無望,又不敢與陵淵抗衡,早早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趙槊來之前,陵淵手中只有一支不足五千人的新軍,周昉叛逃更是雪上加霜。
如今天衛軍一來,褚雲兮底氣足了不少,只是他二
人瞧著卻一臉凝重。
「怎麼了?」她笑意僵在臉上,心頭湧上一股不祥的預感。
「我收到消息」,趙槊看了陵淵一眼,見他並未阻攔,才接著往下說:「朝廷正在招攬兵馬,意在乾州。」
她微微一愣,面上卻沒有起多大的波瀾:「看來陳王是想把我們趕盡殺絕。」
「想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是另一回事。」陵淵摩挲著手上的扳指:「此地背靠崇山峻岭,兩側又有懸崖峭壁,想拿下,只能正面強攻。」
「乾州城堅河深,正面又窄,他來五萬,來十五萬,人數越多,越施展不開。」
「話是如此。」趙槊眉頭緊擰,昨日來了乾州他便知道狀況堪憂,此地貧瘠,百姓自己都餵不飽,哪還有餘糧做軍需,小心斟酌著說辭:「可他若是與我們耗,我們未必耗得過。」
「那就廣積糧。」褚雲兮從袖口掏出一張單子,遞給陵淵:「好在昨日不是毫無收穫,五萬石雖不能保證軍需無憂,但解燃眉之急是夠了。」
「況且有第一筆就會有第二筆,不止咱們,朝廷更是四處都是窟窿,他們若是圍城,時間一長,也撐不住。」
陵淵反反覆覆看著手裡的單子:「這個鄭伯嚴,是什麼人?」
褚雲兮眸光一閃:「是個外地的米商,來乾州做生意的,家資雄厚,應該信得過。」
他「嗯」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知道他心中有所疑慮,她又添了一句:「無論如何,還是早做準備為好,晚些時候我去見見他,早早敲定此事,也好放心。」
「我讓倉梧陪你去。」
「好。」
他二人商議糧草的事,趙槊不便插話,直等兩人說完了才開口:「屬下還是昨夜的意思,死守未免太過孤注一擲,最好是有援軍,以防不測。」
「我思來想去,相鄰的幾個州,紀南離乾州雖不是最近,但兵力卻是最強的,王爺不妨去試一試。」
陵淵去紀南借兵,褚雲兮也沒閒著,東支西借,短短時間竟籌措了二十萬石糧食,而那廂趙槊的消息果真不假,朝廷發下征討令,兵分三路,逼近乾州。
一時之間,山雨欲來風滿樓。
為了避免引起騷亂,褚雲兮與趙槊商議封閉城門,切斷一切消息來源,靜靜等著陵淵的消息。
夜深了,她獨自坐在廊下,手托著面頰,眼睛盯著院門的方向,人已經走了五天了,算算腳程,也該回來了,況且他不是流連的性子,耽擱到現在,莫非是有什麼事情絆住了?
這些日子府里還算平靜,陵淵本就經常出門,幾日不在,倒也沒有什麼人疑心,可是她心裡清楚他去做什麼了,又明了當下的情形,難免不胡思亂想。
她的指節無意識地叩著欄杆,發出「篤篤」的聲響,思緒也跟著浮沉。
「是在等我嗎?」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嚇得她渾身一震,猛地回過頭,卻發現陵淵的臉乍然出現在面前。
「你回來了?」她驚呼,接著又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