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衛軍八千人馬正在奔往乾州的路上,你可知他們奉的是誰的令?」陵淵說著,聲音越來越激昂:
「我知道你自恃功高,瞧不上她女子的身份,可你睜開眼睛看看,這個書房裡的人哪個跟著我的時間不比你長,他們為什麼一言不發?」
「你才跟著我吃了幾天苦,就敢置喙她?」
倉梧見情形不對,立即站出來說和:「王爺,周昉他不是有心的。」
「有心也好,無心也罷,你對我盡心,我也未曾虧待於你,既然你覺得跟著我沒有什麼前程,不如就此離開,以免在此蹉跎。」
「王爺!」見陵淵說了狠話,眾人紛紛開口相勸,也有勸周昉服個軟的,屋子裡頓時亂糟糟一片。
「姑娘不進去嗎?」
褚雲兮正在窗外聽著,耳邊冷不丁來了這一句,嚇得她打了一個激靈,嗔怪道:「你默不作聲在人身後做什麼?」
路同剛從府外回來,趕到書房時,裡面正吵得激烈,見她站在門口聽得入神,就沒打擾,誰知倒成了自己的不是。
「王爺正在氣頭上,難免說出一些狠話,姑娘若是能進去勸勸,興許……興許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
「轉圜什麼?」她反問道,這一問倒把路同問住了,一時愣在了那裡。
「陵淵做得沒錯。如此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要來有何用?朝廷大軍還沒個影子,便在這裡四處嚷嚷,要真打過來了,豈不是擾亂軍心?」
路同思來想去,竟覺得她說得在理,可轉念一想,又覺得周昉半年來與他們同吃同住,人也確實有幾分本事,就這樣離開了甚是可惜,便繼續說:「眼下正是用人之際……」
她又問:「你會懷疑王爺的能力,會質疑他的決策嗎?」
「不會。」路同篤定地回:「在朔方時打過多少難仗硬仗,王爺何時錯過?」
「這不就得了?不用覺得可惜,道不同不相為謀,天下有本事的人不少,你們王爺的路還長,以後身邊多的是同道中人。」
「周昉提我,不過是個話頭,即便是氣性上來了話趕話,換成你們,決計不會在人前那樣質疑你們王爺。」
用完晚膳後,她便覺察出陵淵情緒不對,於是偷偷跟了過來,沒想到正巧撞上了這樣的事,只是眼下路同在場,也不好再聽下去了,便道:「我回去了,你……」
她想叮囑他不要跟陵淵說自己來過,思量片刻,又覺得他未必會聽自己的,於是咽了回去。
在路同面前說辭一套一套的,回到自己的院子,褚雲兮心裡卻久久難以平靜,早些時候只顧著身上乏累,沒有注意看,如今細一打量,屋子裡的陳設布置,無一不是照著自己的喜好來的。
再想想她這兒簇新的院子和精心安排的晚膳,對比那張單子上的數字,也難怪周昉那樣看自己。
不行,她思來想去,越發覺得明日一定要找陵淵談談,她要在這兒長待,定不能這樣下去。
誰知翌日一大早過去,他人卻不在前廳,她又接連去了他的書房和臥房,也都沒見他的蹤影。怕他有別的安排,她並不敢聲張,只是偷偷問了管家,誰知道連管家也推說不知道。
她一顆心立時懸了起來,不免開始胡思亂想,直到夜深了,才等到倉梧回來。
「可是出什麼事了?」見著人,她便撲上去問,倉梧立馬解釋:「王爺怕姑娘擔心,特地讓我回來報信,他安然無恙,一切都好。」
她無意識地點了點頭:「陵淵呢?他什麼時候回來?」
「王爺還有些事要處理,暫時不回來了。」
「暫時?暫時是多久?」
「興許明日就回,興許三五日……」倉梧眼神閃爍不定:「這些日子我就在府里,姑娘有事找我便可。」
他說話含混,她立馬嗅出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你老實說,他去哪了?」
倉梧見瞞她不過,猶豫再三,最終還是咬咬牙說了出來:「王爺……王爺去了軍營。」
「可是有什麼緊要的事?」她追問著,忽地想起了昨夜的事:「難道……與周昉有關?」
聽她說出周昉二字,倉梧一臉震驚,一時也無法確認她知道多少,索性不再隱瞞:「昨晚周昉在書房鬧了一番後,一怒之下回了軍營,要帶走那八百人,留守軍營的張將軍出手相攔,雙方起了衝突,幾乎譁變。」
譁變!褚雲兮立馬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再也坐不住了:「軍營在哪,快帶我去!」
「姑娘!」倉梧搶先一步攔在她身前:「王爺特意囑咐過,讓我留在府中保護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