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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回去。」她低低地說,這是傅映洲剛好可以聽到但並沒有多少抗議色彩的聲線。

「不行。」傅映洲果斷拒絕,手間立刻把著輪椅的扶手調轉了方向。

自從失明之後,她對噪雜的空間更加逃避。只要到了那個環境下,就會無端地呼吸困難。季洛鏡雖然看不見,但是可以感知到一些光線。

在眾人集聚的場合,她看不見他人對她的目光,也害怕他人投在她身上的目光。季洛鏡無法回應,只能強行接受。

她成為了傅映洲的那位妻子,無論是誰到身邊來都會先知會一句:「傅太太。」

聽覺在此間被訓練得更加敏感,「傅太太」一詞剛落,討論她的詞語好像就會立刻傳入耳間,讓她心頭有些發毛。

「我真的不想回去。」季洛鏡騰開手,扒拉輪子強行將輪椅調轉了方向,「我不想聽你的朋友叫我『傅太太』,我有姓,我姓季。」

一切抗議好像是棉花打在了棉花上。

「今天不乖。」傅映洲用被海風吹涼了的手心貼了貼她的臉頰,「不乖就要受到懲罰,忘記了嗎?鏡子。」

季洛鏡聞言,只好咬唇噤聲了。她太害怕那所謂的懲罰了,指尖無聲蜷起來,隱在了披肩下。

電梯在上行。憑著身體對周圍的感知,以及聲音的變化,她好像重新回到了十五樓的VIP宴會廳。

正在與其他人相談甚歡的何俞見傅映洲推著季洛鏡進來,迎上來就拉住了她的手腕,有些溫熱。

她的手指順勢攀附著何俞的手心,久久沒有鬆開。

傅映洲只消一眼,遠處的宋貝便出現在何俞身邊。他今日穿著了米白色青果領西裝小禮服,其中的細節元素與何俞今日的白裙子相得益彰,遠遠瞧著就是兩口子的模樣。

宋貝輕輕按住何俞的肩膀,無聲搖頭。

季洛鏡的面向茫然,幾乎與何俞這邊是相反的。「何俞,我想吃點東西。你能不能帶著我去?」

何俞暗自嘆了口氣,回握了她的手指一下之後便驀然鬆開了。「鏡子,傅映洲就在這兒,他會帶你去。」

「可是……」

話音未落,輪椅又被推動,不知將往何處。

傅映洲幾乎在向著所有熟識的合作夥伴介紹自己這位美麗沉默的妻子,像是想要所有人知道他有多愛她。

季洛鏡將茫然的視線憑著感覺落在放在懷前的手指間,呼吸都靜了,嘴裡不知怎的又反上了一點酸水。她感覺有點噁心,不是生理上而是精神上的。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季洛鏡都要閉上眼睛進入睡眠了。周圍的噪雜已經模糊在意識里之時,傅映洲才在她耳邊說:「走吧,我們回房間。」

季洛鏡低低嗯了一聲,重新打起了精神。手裡不知被塞了什麼東西,探索著摸了摸應該是一個硬質的手提盒。「這是什麼?」

「阿里亞主廚專門為你做的莓果慕斯。」

「謝謝。」

他竟然將她那一句本用作「求救」的話當了回事,特地找了VIP餐廳的行政主廚製作了甜品。極致的上心之後就是沒有自由的囚禁,但自己眼睛現在這個樣子,好像也談不上什麼自由不自由了。

傅映洲的話敲在她的心上,「我們是夫妻,說什麼謝謝呢?這是我應該做的。」

何俞與宋貝一直跟到宴會結束。

月神星極光號郵輪是傅氏前幾年新開闢的產業,收購了洪東某大型船舶公司,在原有的基礎上繼續拓展業務。本次出行,除了例行的年會福利,還有集團總部下來檢查各項指標是否標準的意思。

「有必要這麼一直這麼騙她嗎?」船上的溫度有些低,又因為對上了剛剛傅映洲森寒的目光,不免有些冷汗直流。何俞裹緊了禮服外的小外套,宋貝上前來挽住她的胳膊。

宋貝斂聲說:「傅映洲在血族裡的地位太重要了,鏡子做出那樣的事情逃不過兩方的追殺,這樣一直待在傅總的身邊,也算是一種安全。但要想讓她一直能乖乖待在傅總的身邊,只能出此下策。」

何俞遠遠地在電梯邊瞧著安靜坐在輪椅上的季洛鏡,說:「如果她眼睛好了呢?睜開眼看世界卻發現被騙了,會不會矛盾生得更嚴重。」

「那這就不是我們該操心的,是他倆的事情。況且長都五院的醫生也束手無策,基本是不可逆的,除非奇蹟發生。」

他回身而來,目光深情款款:「何小姐——我

們什麼時候可以去領證?求婚我也求過了,父母也見了,我真的等不及了。」

何俞瞧著他,不忍說出決絕的詞語,好閨蜜現在這個樣子她根本沒辦法安心結婚。但宋貝已經說明季洛鏡的眼睛幾乎是不可逆的,但她還是想等一個奇蹟出現。

「你有什麼說什麼,何小姐,我是大男子漢,絕對不會哭的。」宋貝微微揚起頭,那神情異常虔誠。

「我想等季洛鏡眼睛好起來,因為我相信會有奇蹟。」何俞垂眸說,「我們曾經互相許諾過要看到對方的婚禮。我看到了她的婚禮,怎麼能讓她看不到我的。」她的聲音淡淡的。,沒有過多的情緒。同時,她也在等宋貝的回應。

宋貝說:「好,我們一起等奇蹟發生。」

電梯到了,宋貝用手臂擋住電梯的感應光束,靜候著傅映洲推著輪椅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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