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鈞道:「莫非有人暗中使了絆子?」
慕昭略微沉吟了一下:「好在還有一日放榜,如今尚有轉圜之機,張大人不妨去禮部尋一尋他的試卷,待你親自閱覽後再行定奪。」
張鈞頷首,撫著鬍鬚疑惑離去。
第二日放榜時,慕昭特地去看了一眼,榜首果然是季述的名字。
不過他並未把此事放在心上,對他而言,不過是順手做了件公正的事。
卻不料季述會登門求見。
「我是來謝你的。」男子依舊是一襲青衫,遺世獨立般站在他面前,開門見山道,「我思來想去,我認得的人中,大抵只你有這個本事,把我的姓名添上去。」
聽他這話中意思……
慕昭揚了揚眉尾:「哦?你也提前看過名單?」
季述搖搖頭:「不是的,我只是知道我一定不會通過罷了。」
「此話怎講?」慕昭偏頭看過去,「有人針對你?」
旋即他輕笑了一下:「沒曾想你竟這般有本事,僅憑布衣之身得罪這麼多人。」
「你除了得罪過我,還得罪過誰?」
「……紀問闌。」季述攥緊拳,慎重開口,「您的舅舅。」
這下輪到慕昭意外了。
他擱下手中軍報,難得向季述投去不摻雜任何情緒的認真目光。
面前的男子平靜開口:「他曾同我說,只要我願意離開京城,他可以滿足我任何一個條件,保我後世無憂。」
「但我若執意科考,試圖入朝為官,定要我一生籍籍無名。」
慕昭微眯起眼睛:「為何?」
紀問闌為何要針對一個對他毫無威脅的布衣?
季述垂下眼,默了片刻,鼓起勇氣抬頭道:「因為我是他流落在外的私。」
「按理說,我該換您一聲表兄。」
「只要我在他眼皮底下晃一日,便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不堪回首的過去。」
紀問闌年輕之時,曾被陛下外派去江南辦事,其間偽裝身份與姓名,與一位富商之女暗生情愫。
那人便是季述的娘親。
年輕男女因緣際會之下,乾柴烈火也是在所難免,事後,他承諾他會娶她為妻。
可他是大族出身,家中早已為他定好了正妻人選,斷不可能另娶。
那話究竟是他情濃之時不過腦子的真情流露,還是為了得到女人隨口許下的承諾,除卻紀問闌自己,無人可知。
待事情敗露後,他試圖勸說富商之女嫁給他做妾,可那女子性子剛烈,不願被人矇騙後再選擇輕描淡寫地妥協,乾脆與他徹底斷了關係。
誰料兩個月後,她察覺自己懷有身孕。
她不願哄騙旁的男子倉促嫁人,也不願折損這條已在她腹中蓬勃生長的新生命,便乾脆終身未嫁,誕下季述後,讓她隨了自己的姓氏,努力打理家業,獨自撫養他。
母親將他保護得很好,季述起先並不知道這一切。
他只知有一個京城裡的大官時不時地往家中遞信,每回還送好些銀票,試圖勸母親回心轉意。
從前,他甚至以為是他那素未謀面的爹想對這個家負責,只是娘執拗著不願見他,渴望闔家團圓的心思愈發強烈,可惜直至多年後,母親因勞累過度生病過世,一家三口也不曾團圓。
可除了母親,其餘知曉此事之人,對他父親究竟姓甚名誰,家住何處,皆一無所知。
他只得向母親的舊人打聽了那人的樣貌,打算上京尋親。
「可當我真的站在他面前,他明明認出了我……可他躲閃的眼光和敷衍的話語又讓我覺得……沒必要了。」
「他根本不是我想像中父親該有的樣子。」
季述沉吟道:「我曾來問過朝……您夫人,她亦勸我不必執念。」
說著,他苦笑了一下:「只是……我打算放過他,他卻沒打算放過我,他派人找上我,威脅我離開,我才知曉了這些往事,也替我母親不值。」
慕昭仰頭嗤笑一聲道:「他就為這個,便要把你趕出京?」
他低低「嗯」了一聲。
慕昭望向他的目光帶出些憐惜:「你既知結局,為何還要去應試?」
少年的目光放空,像是回憶起一件遙遠的往事:「或許是不想辜負寒窗苦讀的我自己,也或許是不想辜負一支筆。」
「只是無巧不成書,沒想到你竟幫了我。」
慕昭想起見到月思朝的第二面。
那是他第一次見她盛裝打扮,手中提著一隻裝筆的盒子。
可他並未點破。
他不是糾結過去之人,他要的從來只是今朝。
他半闔著眼道:「不論如何,如今你得了解元,便好好一路考下去,待日後入朝為官,才好肅清朝野,把舅舅那樣以私之人拉下馬,也算是為你辛苦半生的娘出口氣。」=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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