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她很懂。
能寫出那樣的東西,平日沒少去吧?
被這樣的女子纏上簡直是他倒了大霉,再看向月思朝時,眼底多了些輕蔑。
「我可沒這麼不值錢。」他冷笑道。
他隨手摸出張銀票,自馬車的小窗丟出去。
「五百兩,以後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不論是你,還是你那些不堪入目的東西。」
「凌川,我們走。」
華貴馬車掀起的輕風讓銀票在半空打了個轉,月思朝伸手抓住,珍惜地撫了撫,折進了她的荷包里,有些一頭霧水。
不出現在他面前……
意思是他默許她這麼做了,只要不再打擾他就行?
有權有勢的上位者總是這樣簡言,剩下的全靠她來揣度。但望著小元寶幾十倍之數的銀票,她又覺得沒必要和銀子過不去。
有人就樂意多花銀子,來買這種被人琢磨來琢磨去的感覺。
莫名得了筆橫財,月思朝心情大好,連步子都輕快了些。
*
書畫鋪子今日關得早,季述早早訂好了酒樓,幾人一同送了禮,酒過三巡,賀罷生辰,天已然黑了下來。
不知何時又下起了絲絲綿綿的雨,不大,卻也打濕了青石階。
月思朝正猶豫著是在此處等雨停,還是乾脆冒著細雨跑回府,忽然間,頭頂便撐起一把傘。
她回過神來,對上季述的目光。
他溫聲道:「我送你回去吧。」
月思朝放心他的為人,自然不會拒絕,先一步邁下了石階。
略寒的水汽鋪面而來,她覺著自己腦袋頂上的傘面莫名多了些。
兩人共撐一傘,行走時手臂時不時輕擦在一起,又心照不宣地飛快分開,路過一塊稍有鬆動的青石板時,季述虛攬了下她的肩,避免了石縫中的水濺上她的裙擺。
「小心。」他叮囑道。
「多謝。」她感激笑笑。
而後又歸於沉寂。
昏暗的夜色里,月思朝見男子的身子不知不覺已濕了大半。
其實,季述正猶豫著要不要向她表明心意。
喜歡上她似乎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
這世上美人很多,知書達禮的女子也很多,可但凡家世好些的姑娘,大多都心安理得地當依附家族的菟絲花。
像她這樣想盡辦法自己賺錢的姑娘寥寥無幾。
某種程度上來講,他們是一樣的人。
他剛認識她的時候,她甚至還能上山采菌子賣錢,仿佛從不是什麼嬌氣的官家小姐。
靜默中,季述鼓足勇氣開口:「月姑娘,我想和你說件事。」
「哎!」
心中所想尚未宣之於口,身旁的女子驚呼一聲,撞進了他的懷中。
溫軟盈懷,他本就緊張的心更是亂了一拍。
季述望向懷中的少女,卻見她面上並無羞赧之色,而是慌張地往腰間探了探,旋即當機立斷地邁開腿,朝那已經跑出數丈的黑影追去。
「有什麼話咱們明日再說!」焦急的聲線逐漸飄遠。
他抬步欲追,她的囑託緊接著飄過來:「不必跟來,禮物別濕了!」
季述駐足,抿了抿唇。
相處這麼久,她的習慣他不是不清楚,那荷包里至多只有十兩錢。
……是不想聽他未出口的話,才落荒而逃的嗎?
他無奈搖頭,神情有些低落。
也罷,的確不是什麼好時機。
不妨待來年放榜後再與她提起。
*
月思朝雙手提裙,冒著雨絲緊追著那小賊。
其實她從小便學著劈柴做活,又時常爬山下河,體力很是不錯,若是平日,抓住他並非難事。
只可惜她今日穿著的裙子很難邁出大步,且荷包里還放著慕昭丟給她的那張五百兩銀票。
那可是五百兩!
把她和她的積蓄一同賣了,也湊不夠這麼多。
所以她無論如何也得把它追回來。
跑出去沒多遠,她當機立斷地撿了塊石頭,給裙擺劃破一道長長的口子。
少了衣料的束縛,跑起來要快上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