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聽見謝鶴逸像是忍痛悶哼一聲,孟臾連忙回頭看過去,霎時大驚失色,鮮血正不斷從他捂著鼻子的指間滑落,一滴一滴砸在素色的真絲衾被。
謝鶴逸的膚色冷白,將那顏色襯托得愈發紅,血腥味兒隨即蔓延開。
冷不丁意外見了血,任何繼續的心情和旖旎的氛圍也要煙消雲散。
謝鶴逸一言不發地下床,走進洗手間,孟臾忙慌裡慌張起身跟過去。
洗手台嘩啦啦的水聲響起來,謝鶴逸躬身用手掬起幾捧水潑在臉上,沖洗口鼻處和手指上的血漬。孟臾還在慶幸他今天穿的是黑襯衫,要是淺色衣服豈不是會搞得像鬥毆現場,而且還是她把謝鶴逸打了?太可怕了。她無所適從地站在他身後,想幫忙卻不知從何下手,結結巴巴問:「我……我叫陳醫生過來?」
「不用。」冷淡至極的聲音,謝鶴逸轉過頭,深深看她一眼。
浴室頂燈的光線偏白,他高挺鼻樑上被她手肘撞紅的痕跡頓時無所遁形,眼睛尾梢和下眼瞼因為疲倦充血泛著緋紅,漆黑眼睫上還掛著零散剔透的水珠。
孟臾的心頓時緊緊擰了下,然後聽見他克制地呼氣,「……出去。」
說完這句,謝鶴逸重新低下頭,就著水流搓洗指縫間沒洗乾淨的殘餘。孟臾見他鼻血像是已經止住了,忖度著大概不需要深夜叫醫生過來,唯恐惹已經很生氣的他更不高興,只得聽話順從地走出來,還不忘輕輕掩上門。
等謝鶴逸收拾好打開門時,發現門口兩邊空無一人,很顯然,孟臾根本沒打算等他,早就回去睡覺了。
真是越來越有出息了。
第15章 猜不透
臨近畢業,孟臾時間很自由,主要是在忙論文和作品,沒有正經課要上。饒是如此,她也不想每天回謝園點卯。但又能怎麼樣呢,無法強行對抗,暫時也走不了,只能強迫自己適應,總要先活下去吧,難道去死嗎?
好在謝鶴逸最近忙得很,要不然就一連好幾天見不到人,就算回來也大多都是在後半夜,次日一早又出門去,像是沒空搭理她。
隔了幾日,謝鶴逸去外地出差,司機依然每天盡職盡責來校門口接,孟臾卻開始趁機鬆懈精神,拖拖拉拉不出去,反正山高皇帝遠。直到有一天,她們幾個在宿舍聚在一起,一邊看熱門短視頻,一邊幫嚴嘉出謀劃策改腳本,完全忽略了時間,謝鶴逸的電話打過來時已經將近晚上十點。
孟臾正笑得前仰後合,看到來電顯示臉色瞬變,拿起手機就往陽台走,「餵——」
對面開口就是興師問罪的口吻:「你比我還忙?」
「你出差回來啦?」沒等到回答,她連忙解釋:「我不是故意拖延時間的,馬上就答辯了,我畢設還沒做完呢,只有在學校宿舍,坐在這張桌子前才有靈感。」
謝鶴逸輕嘲一聲,點評:「……矯情。」
孟臾不服氣,心說你才矯情呢,非要讓她每天都回去,卻又一直晾著她,連面都不見,那跟讓她住宿舍有什麼差別?但她哪敢頂嘴,只說:「我現在就回去,最多半小時,肯定能到。」
「嗯。」謝鶴逸沒再說別的,掛斷電話。
上了車,孟臾誠懇向司機道歉,每次都讓人枯等大半天,其實她心理負擔還挺重的,對方倒是毫不介懷,畢恭畢敬說等待是他本職工作的一部分。
謝鶴逸身邊得用的人,從裴淵開始,都像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聲音不高不低,不緊不慢,頭總是微微低著,輕易叫人挑不出錯處,謹言慎行的典範。
孟臾從後視鏡看到自己的眼睛,難道你不是這樣?
於他而言功能性不同罷了,有什麼差別呢。
回到謝園,孟臾下了車就著急忙慌往地疾步裡面沖,沿著遊廊小徑,差點撞到李嫂,她正好停下來,氣喘吁吁問:「他在哪兒?」
李嫂一怔,面露疑惑:「先生沒回來啊。」
「啊?」孟臾錯愕,回想剛才的通話,好像謝鶴逸自始至終確實都沒說他已經回到謝園,是她被拿捏已久,他一句話就讓她心虛不已,忙不迭地表忠心,他只是順水推舟地收下來而已。總歸是她自己理解錯了,也不能打電話過去罵人,即便她有賊心也沒那個賊膽兒。
孟臾洗完澡,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凌晨兩點鐘堪堪有點睡意,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來,將她好不容易積攢下的瞌睡攪了個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