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芫覆上他的手,不曾用什麼力氣便拿了下來,上前一步,輕柔環住他的腰。
在他懷中仰頭,唇邊彎出淺淺的弧度,「乖,聽話。」
李晁眸中頃刻軟化,暈出無奈,傾身在蕭芫額心落下一吻,「你啊……
至多一刻鐘,知道嗎?」
蕭芫點頭,歪了下腦袋,「不用那麼久的,我還急著回去看岳伯伯的捷報呢。」
手依依不捨地鬆開,門開又合,光線被掩去一剎,仿佛悄無聲息打開了一道連接前世的門。
冥冥中有種預感,這一回,她或許,真的能知道她想知道的所有。
前世那些她不知情的,已經遺忘的種種,都會在這一刻,嚴絲合縫地拼湊完整。
錦履踩踏石磚的聲音像敲在心上的鼓,一直響到榻邊,蕭芫居高臨下凝視幾息,隨意伸手拿起一旁的茶盞,傾斜,慢條斯理看著極細的水流砸在清湘面上,四面濺開水花。
看她發著抖,驟然驚醒,看清是她時,竭盡全力往床榻里側縮去。
可惜沒什麼力氣,姿態卑微醜陋得可笑。
聲音也小,怨毒地垂死掙扎,「蕭芫,是你?你竟也來了!
是為了毒藥來歷吧?我不會告訴你的,你們誰也別想知道!」
「知道?」蕭芫笑了,「你都不知道的事,又如何能說得出來呢?」
清湘瞳孔驟縮,心底的恐懼像蛛網一般鎖住了渾身上下的每一寸血脈。
「你母親給你毒藥的時候,都沒告訴你吧?」
蕭芫步步緊逼,清湘面上僅有的血色褪了個徹底。
「她期望你毒的人,哪是我身邊的婢女呢,分明,是我,才對吧?」
「你忤逆她執意嫁給端王,她當真,還當你是她的女兒嗎?」
清湘呼吸越來越急促,聽到此處,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當然!我母親待我如何,哪用得著你來評判!」
可心底,卻不可抑制的浮出疑問。
如果,母親就是要用她的手除去蕭芫呢?
哪怕她會因此……為蕭芫償命。
之前清荷宴上,她的名聲就已經敗壞,之後再做出什麼,旁人也不會覺得是母親教導之過。
只會覺得她本性如此,做出什麼都不足為奇……
蕭芫勾唇,好整以暇,「王漣懿下場如何,你難道不知?」
「大長公主暗中籌謀,多年翻雲覆雨,不聽話的子女,對她可沒什麼用。
慈母的戲演得再多,也不會成真。」
「而今她東奔西逃,自顧不暇,你已經快死了,真的,能等到她來救你嗎?」
「還是說,你這般拖著,就是想要犧牲自己,成全她?」
「這樣,倒不如我現在,就給你一個痛快。」
話音未落,冰涼的刀鋒就已經從指縫探出,貼上清湘脖頸的剎那,一根血線頃刻滑了下來。
「不要!」清湘失聲,冷汗冒出。
之前審訊的人來時,清湘知道他們的任務,知道就算自己不說,他們也不敢對她怎麼樣。
可蕭芫不同,就算真殺了她,也沒有人會追究。
她想活,不想死。
「不是你,不是你……」清湘的聲音抖著,「這藥要毒的,當真的不是你。」
「哦?」蕭芫歪頭,「那是誰呢,是皇太后?」
「不是!」清湘否認的聲音更大,帶著驚恐,「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蕭芫點頭,「那看來是了,之前便說是尚藥局,現在尚藥局用不了,又如何下手呢?」
清湘只顧著搖頭,連脖頸上的口子越來越大都毫無所覺。
蕭芫匕首挪開些,失了興致,「看來這一回,是確實不知了。」
「既然是毒,總該有解藥才是。」
清湘劫後餘生,喘息著流淚,「我,我也想知道解藥是什麼,可,可……」
「問知道的人啊。」蕭芫笑,「你不知道,大長公主、乾武餘孽也不知道嗎?」
「你的命,你自己不上心,他們,可不會管你。」
清湘哭得更凶。
隨著時間流逝,身體每況日下,她其實也漸漸開始懷疑。
只是硬撐著,等著越來越微渺的希望。
「大長公主處境再難,僅僅一粒解藥罷了,犧牲幾個人,還送不到你手上嗎?」
清湘攥緊被褥。
蕭芫湊近,看著她的眼:「大長公主是皇族,是聖上的親姑姑,就算回到京城自首,也至多是圈禁,你和她,都能活著。」
清湘呼吸一顫。
是啊,母親這麼久都不曾管顧,不曾送過隻言片語,只能說明,她的性命,丁點兒比不上母親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