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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能把捷報也貼上去,倒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細看,這封詔書樣式並非熟悉慣用的那一種,也不知內里究竟是什麼,又為何會放在此處。

直身,往外頭屏風處看去。

這人怎麼還沒回來,就算有捷報,也用不著這麼久啊。

緩慢踱步出去,越過一扇屏風,蕭芫頓住步伐。

外頭的殿門似乎開了,且不止一人進來,為首的當是李晁。

她進入御書房時就有人去往前朝稟報,他應當知道自己在此,但既然有另一人也跟著進來,可能是有要緊事。

蕭芫又轉身,打算先回去。

他的事處理完,自會入內尋她。

可沒走幾步,那人已經開口。

無意間入耳的話語,讓蕭芫剎那僵住。

「陛下,清湘郡主所中之毒並不簡單,宮內外太醫皆驗不出來,更不知醫治之法。只有前奉御醫官因為提取到了毒的原液有些眉目。」

「且毒發時的情形十分古怪,分明沒有侵蝕到心脈,卻胸悶胸痛,有八成太醫皆只診出了心疾。可中毒之前,清湘郡主並未罹患心疾。」

李晁低沉的聲音響起,「你是說,這毒隱於人體內,殺人於無形,且驗不出中毒跡象?」

二人說話時,聲線都刻意壓低,若她此刻好生待在內殿,怕是半分動靜也察覺不出。

那人應了聲是,「清湘如今已快要支撐不住,若再尋不出解毒之法,怕就無法繼續用她試藥了。」

李晁:「命老太醫抓緊,不拘什麼法子,讓她多熬幾日。」

「這樣陰狠的毒藥,若尋不出解毒之法,便又是一個隱患……」

蕭芫眼前有些模糊,一呼一吸皆浸入腦海,越來越急促,她低頭去看自己的掌心,死死咬住唇瓣,可感受里,依舊克制不住地浮現前世臨死之前的痛苦。

幾千個日夜,心口的痛一次比一次劇烈,間隔的時間一次比一次短,痛入骨髓四個字,與那相比,顯得那麼輕飄。

從患上心疾的第二年開始,她便已經,形銷骨立。

後來,是靠著老太醫的秘藥才撿回了一條命,苟延殘喘。

直到,連秘藥也起不了多少效用……

太痛的時候,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什麼樣的醜態都有過。每每慶幸身邊只有丹屏一人,慶幸……沒有第二個人看到她發病的模樣。

後來,身體虛弱到極致,連丁點兒氣力都攢不齊,只能生生受著,受不住了,就昏迷過去。

每一回,都覺得自己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

原以為,這樣的苦難,是因為姑母薨逝,命中該有此劫,折磨里便也多了些意義。

可如果,所有的一切,不是什麼悲痛過度的心疾,而是旁人蓄意謀害呢?

口中嘗到血腥味,似乎是唇瓣破了。

該鬆開的,她卻恨不得這痛能重些,再重些,能幫她克制住,心底悚然寒意帶出的顫抖。

他們好像還在說,可蕭芫已經辨不出話語的內容。

踉蹌的步伐,仿佛每一腳,都是踩著前世自己的骨血前進。

好像流了淚,又好像沒有。

在最後一扇屏風邊上,奇蹟一般,如轟然寂滅,大音無聲,一切猝然平靜下來。

好像一瞬抽離,成了另一個人,事不關己地旁觀著這場悽愴鬧劇。

踏出屏風,李晁看見了她,向她迎過來,她的手到了他掌心,被握住。

好像有些緊,可觸感隔了一層,不真切,又鈍又沉悶。

耳中聽到的自己的話語也是,應是清晰的,卻悶得像在心上壓了塊巨大的石頭。

「李晁,我也去。」

「我想,去看看……清湘的模樣。」

望向他的眸中情感太多,煙霧般盤桓不盡。

那麼濃,看不清晰,更望不到盡頭。

又好似銼刀,一寸寸磨入魂靈,屍骨無存。

痛意一瞬湧上,攥住心扉,李晁氣息微滯。

「好。芫兒,你先別急,我們一同去。」

手臂攬過她,讓她半邊身子都在他懷中,龍涎香的氣息霸道地籠罩,侵蝕肺腑。

蕭芫嗯了一聲,心中有一個角落悄無聲息地塌陷潰散,讓她想落淚,想撲入他的懷中大哭一場。

可終究沒有。

蕭芫緩慢地轉頭,看向御書房內的另一個人。

那人面容映入眼帘的一瞬,似有一聲輕響在心底漫延。

過往並未多想、卻始終有些疑慮的地方,剎那間,咔噠一聲,拼上了最後一塊榫卯。

有種恍然。

可在這個時候,連這麼簡單的情緒,都被壓得浮不起來。

她鈍鈍地想。

是端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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