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將他徹底推到了她的世界之外。
蕭芫擱筆,抬眸,看到了眼前高高的一摞書。
不由漸生恍惚。
當日他所言的交易,拖了段時日,到今時今日,便算徹底結束了。
黔方之案還算圓滿,這些兵書呢,她也認認真真全都讀完了。
重生以來的短短三月,像是已經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連他與她之間,都成了這樣全然不同的模樣。
心底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只是微微地發澀、發疼,有些喘不過氣。
撐案起身,身子倏然一軟,還未及跌下,便落在了一個堅實闊然的懷抱。
仰頭,看到他的眸光晦暗如潮,如山向她壓過來。
夏日衣衫輕薄,與他相貼的每一寸肌膚都能很明晰地感覺到,他身體的肌肉緊繃如石塊,死死壓抑著什麼。
她掙了掙,他握著她的力道一瞬失控,又很快鬆開。
疼痛如錯覺,可蕭芫知道,這樣的力道,她的腰間定然又要紅了。
但她沒說什麼,只是退開,輕柔又客氣地道:「陛下方才講解兵書時所舉的例子,可是近日邊關岳家與北戎的戰役?」
李晁呼吸一滯,心像是被她這樣的語氣刺穿了一個洞,幾番忍耐,還是開口:「你想說的,只是這個?」
澀然湧上心頭,蕭芫眼眶一瞬有些泛紅,垂下頭,良久,嗯了一聲。
李晁咬牙穩住呼吸,忽然動作,不容置疑地拉過她的手,聲線有些冷,「想知道,便隨我來。」
房門打開,蕭芫只來得及給面露愕然的漆陶丹屏一個安撫的眼神,便被李晁牽著下了石階。
李晁回眸看了她一眼,腳下步子克制地放小了些。
就這樣,一路被他拉到了御書房。
今日言曹不曾跟去,此刻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竟有些喜極而泣。
天知道,蕭娘子與聖上冷戰時,他都過的什麼日子。
下一刻,就被御書房有些大的關門聲驚了個激靈。
蕭芫回頭看了眼門,沒什麼反應,自顧自拉了個錦杌在御案前坐下。
李晁已經打開了暗格,從其中一格中取出岳家密報,一份份擺到了蕭芫面前。
蕭芫卻沒動,微微蹙眉,「陛下這是何意?」
軍情密報向來以多種加密方式共同所寫,且每一封密報都獨一無二,就算能恰巧破解出其中一封,其它的也還是一無所知。
這般嚴密,他將原件擺在她面前,她如何能看得懂?
李晁沉沉望著她,蕭芫絲毫不懼,淡淡回敬了回去。
卻不想,他繞過御案,到了她身邊。濃密的龍涎香包裹過來,廣袖挨著她的鬢髮。
他本就比她高上許多,此刻她坐著,他立著,伸出手打開密報時,她像是被他擁了半邊身子。
剛想挪開,便聽他沉聲:「我教你。」
蕭芫驚得睜大眼眸,不敢置信看過去。
教她?
關乎朝廷軍機政要能用得上密報的,從來沒有小事,就算是用這套密法寫信之人,也多數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滿朝也只有他與姑母兩個人完整掌握。
現在,他卻要教她?
見他指節點在特製的紙張上就要開口,蕭芫慌忙摁住,「你大致告訴我便可,不用這麼麻煩。」
李晁態度堅決,巋然不動,眸中的沉重讓蕭芫不自主屏息。
「你是朕的未來皇后,若有一日這樣的密報送到了你手上,你卻看不懂,豈非延誤軍機?」
「蕭芫,那些兵書,並非只是讓你看看而已。」
他這樣嚴肅,蕭芫默默收回了手。
也沉默地聽他逐字逐句講解。
加密的方式並不難學,在蕭芫眼中,起碼比兵書好掌握多了。
歸根到底就是死記硬背,再加上些算術之法,說起來,後者倒是與帳務有些像,只是運用方式與思路皆不同。
這一折騰,又到了黃昏時分,蕭芫才親自,一封封將密報讀完。
眉心不禁深深蹙起。
她想到了上回南潯獨山玉之事,再看自從黔方之災後邊關越發頻繁的戰役,總覺得其中有某種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