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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芫垂下眼瞼。

這樣緊要的關頭,內宮出入皆由禁軍接管,內侍省殿中省都龜縮一隅,更別提內宮六局了。

日常的事務至多不過半日,倒是不日掖庭要與刑部對接,罪臣女眷有些流放,有些會充作宮婢。

這樣的時候,那些個兵書反而是消磨時光的好東西,十幾本到今日,剩下沒研習的,也不過半本。

「窗邊水汽重,娘子不若去前殿瞧瞧聖上送來的珍奇異寶?不止有筆墨,各樣的飾品綢緞也不少,遊記聖上想您還未看完,便沒吩咐底下的送。」

蕭芫聽到有些怔怔。

自那日宮外醉酒後他們便鮮少碰面,時光漸漸將羞惱消磨,只剩一點若有若無的渴盼。

她不知道,這樣不怎麼多的渴盼,算不算得上思念。

她一開始躲著他,後來他忙得宵衣旰食,給姑母日日不忘的請安都能免則免,姑母甚至玩笑,若非奏章上的字,怕是都要忘記皇帝的模樣了。

但也正是他的忙碌,讓姑母不必勞心勞力,能好好修養。

今生與前世有些地方不同,又總有些地方相似。

就像這次,儘管黔方之災並未糟糕到前世那個地步,他也依舊在此時,往獨攬大權的方向大大邁進了一步。

也正因境況不至於糟糕,他得以將一切納入掌控,高坐帝台翻雲覆雨,不曾如前世一般傷筋動骨。

她由衷為他高興,也為姑母高興。

總歸,一切向好。

披了外裳步出內殿,轉過屏風,抬眼滿目華光。

珠玉綾羅在昏暗的天光下更顯自蘊的熠熠寶光,整齊堆落,如一座座高低起伏的山巒,無一不精美,無一不珍貴。

而這些,頤華殿的宮侍們早已司空見慣。

聖上何時不送了,那才是稀奇呢。

蕭芫草草看了一遍,隨手拿了串珠子把玩。

明眸稍回,「他不是忙得腳不沾地嗎,還有空想著往頤華殿送東西,莫不是言曹挑的吧?」

「哪兒能啊,」丹屏脆聲道,「娘子,中官來的時候還悄悄與奴婢抱怨,聖上糾結這個又糾結那個的,害得他來來回回跑了足有七八趟庫房呢。」

蕭芫瞥她一眼,眉梢終是露了笑意,珍貴如觀音淨瓶傾下人世的一滴玉露,滋潤得本就瑰艷的容顏愈發靡麗,一剎讓滿室華光皆成了陪襯。

怪不得言曹是御前大總管、內侍省大監呢,瞧他這話,若說予漆陶,怕是半個字都傳不到她耳邊。

漆陶含笑瞪了丹屏一眼,「你倒乖覺,這般認真地替旁人傳話。」

丹屏笑眯了眼,「嘿嘿,我也是想讓娘子開心嘛。」

看到最後,一方剔金漆木盒入了眼帘,蕭芫將手中罩木盒的錦緞放到一旁,摁開鎖扣。

往裡一看,無論是漆陶或是丹屏,都沉默了。

丹屏腳下蹉著悄悄靠近漆陶,悻悻耳語,「早知道,我就不多嘴了。」

漆陶看她一眼,含了絲恨鐵不成鋼。

蕭芫面上看不出情緒,抬手,從中拎出一串珠串,又是一串……

到第八串時,忍不住呵了一聲。

「丹屏。」

啪嗒一聲,木盒的蓋子蓋上了。

丹屏忙應。

「將這些珠串並木盒,好生送去御前,見不到李晁,也給我親自送到言曹手上。」

「是。」

丹屏懷中護著木盒,灰溜溜打傘頂著風雨出去了,漆陶望著外頭的天色,有些擔憂,「不知御前什麼境況,咱們冒冒然派了人去,也不知妥不妥當?」

蕭芫:「何必管他妥不妥當,只管咱們能與不能便是。」

「人面都不露一個,倒是好意思這般要東西,乾脆我也使個人,將那串勞什子丟到他御書房裡得了,如此乾乾淨淨,兩邊都鬆快。」

漆陶吶吶,再不敢多言。

少頃,宮門上的中人盡職盡責披著風雨入殿,「稟蕭娘子,二公主求見。」

蕭芫眉心剛蹙起,便聽得下一句,「公主殿下道不是為自個兒,是代淑太妃請您去棲和宮做客。」

為淑太妃?

蕭芫立時想到了那個還在詔獄裡的監察御史,還有前世因此被牽連時,李沛柔在她面前狼狽不堪、痛哭乞求的場景。

淑太妃不好也不能向姑母開口,唯一的法子,便是尋她轉圜。

今生她與棲和宮的糾葛比前世多些,起碼上回春日宴派人去尋淑太妃的那一遭,便是個隱晦的人情。

淑太妃約束李沛柔禁足的時日遠比她想像得要久,未嘗不是一種投桃報李。

當然,此舉本身微不足道,她也可以不予理會。

蕭芫凝神看著外頭,思忖一會兒,開口:「漆陶,備斗笠。」

雨勢不大風卻大,棲和宮不近,有了斗笠,能淋得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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