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燈火通明,絢爛地撐開一片夜幕, 宛若金色的游龍盤踞。
蕭芫沒讓通稟,親自拿著東西推門而入,言曹勸都勸不住。
入內,御案上燈燭亮著,卻不見人影,蕭芫遲疑地向裡面看去,被厚重的剔墨金木蟠螭座屏擋住了視線。
內里似有光影搖曳,昏暗朦朧,蕭芫嗅到了一絲別樣的氣味,帶著潮熱。
「李晁?」
蕭芫輕聲喚。
幾息後,略顯低啞的嗓音響起,滾過不短的距離,帶起沉悶的回聲,「芫兒。」
她幾乎沒有這麼晚來尋他的時候,聲線含了幾分疑惑。
蕭芫聽到他在便不再開口,後知後覺這個時辰來尋他,似是有些不妥。
可正事要緊,也顧不了這許多了。
每一個呼吸,從裡面傳來的每一個模糊不清的動靜,都訴說著難以言喻的曖昧,讓人分外難捱。
直到一個高大健碩的人影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
蕭芫咬唇,不知是什麼心思,在他即將出來的時候,垂下了眼眸。
剛沐浴結束的濕熱氣息彌散盈室,李晁恍然不覺,目光攏住俏身而立的蕭芫。
他眼中的她,是燈下美人,嬌靨如工筆繪就,連發梢都活色生香。半遮半掩垂下的眼眸流露點點羞赧,檀唇欲語還休。
她這樣來尋他,恍若掛念著心上人的小娘子不顧禮法,趁著夜色遮掩,匆匆忙忙來見日思夜想的郎子。
心跳如擂鼓,某種早已生根發芽的心思在這樣曖昧繾綣的夜晚,野草般瘋長。
他離她極近,近到濕漉漉的黑髮滴下晦暗的水珠,在她的裙裾上留下驚鴻一抹。
蕭芫兩手交握,袖口在掌心,被攥得皺皺巴巴。
她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偏又那麼無所適從。
「芫兒。」
他又喚了一聲,嗓音喑啞不少,唇齒間縈繞的香氣撩動起她鬢邊的一抹髮絲。
不可抑制地,淺淺的煙粉色漫上了她的耳垂。
蕭芫側了下臉,聲線不由放低,像是怕驚擾什麼。
「我來找你,是發現了平昌侯封地的南潯獨山玉有些異樣。」
語落,徒留一室寂靜,與愈發濃郁的粘稠氣氛。
無形的暗流不斷地環繞,不知自誰的心事中流淌而出。
久等不到回應,蕭芫慢慢抬眼,自他的衣擺,到勁瘦結實的腰腹,再到半遮半掩的壯碩胸膛,隱約可見有顆顆細小的水珠懸掛在塊壘分明的肌理上,隨呼吸有些不穩地起伏。
白皙的肌膚在墨色的衣衫中呼之欲出,仿佛還散發著騰騰熱氣。
瞬間,蕭芫眼梢連帶臉頰一齊灼燙,緊閉起眼眸撇開臉,有些羞憤地埋怨,「你怎麼連衣裳都不穿好?」
就算是未婚夫妻,她也尚未出閣,哪能這般啊。
李晁帶著顆粒感的字句一下下撞在她心上,「你催得太急,連通報都不曾便推門而入,我怕你久等。」
蕭芫咬唇,後退一步,柔韌的腰身撞在了身後的書案,已是退無可退。
不知所措的嬌嫩掌心捏住案邊,惱道:「你快將衣裳穿好!」
始終不敢再看他一眼。
李晁低低笑了兩聲,笑得蕭芫整個人都被桃色的粉嫩淹沒,想要尋個地方躲起來。
咬牙,繞過書案大喇喇往他龍椅上一坐,翹起腿昂起下巴,怒視:「穿不穿!」
好似不穿她就能把他從御書房趕出去一樣。
李晁斂平仰起的唇角,卻怎麼都納不住眼瞳里的笑意,與更深處洶湧熾熱的情感。
不再逗她,回身洒然披上外衫,五爪金龍盤踞虎軀,哪怕隨意如斯,也自有種令人不敢直視的威儀。
嚴謹地扣好每一個扣子,腰帶也一絲不苟,幾步停在她身前,讓她檢查。
蕭芫捨出目光淺淺打量幾息,便收回了目光。
這才像話嘛,剛那算是什麼,她都不敢相信一向嚴謹古板的人會那樣穿衣裳,哪怕是浴後。
至於隨意垂至勁腰,還濕漉漉的頭髮,她就不管了,反正幾句話說完便回了。
深夜的御書房,他的起居勞形之地,不是她該久留的。
傾身將錦盒移來,打開岳伯伯的信件,尚帶著粉意的指尖指到互市的那一處。
「你也知道,之前在佛寺時碰到大長公主她們時,大長公主送了我一個上好的南潯獨山玉鐲。
看到這封信,我忽然想起,當時清湘說漏了嘴,大意是……南潯獨山玉她們並不少見,甚至可以說,與尋常的玉石別無二致。」
「但實際上,這種玉連宮中都不曾有,外頭更是千金難求,可偏偏,邊關互市卻出現了這麼多。」
有關穿著打扮之事,蕭芫向來不放過一點兒毫枝末節,尤其是這些珍稀好看的玉種,產地、模樣、價格,全部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