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想到什麼,頗為欣然地仰起唇角。
「皇帝就不會。」
李晁……
蕭芫認真思忖了下。
嗯,按李晁政事上那曲里拐彎的八百個心眼子,加上甚至有些無情的肅正古板、賞罰分明,估計寧願從自己私庫里多出些銀兩,也不願意壞了規矩給旁人白送個官。
就算是為了情面不得不如此,那暗地裡也必定有無數個小動作,直到達到他心目中「撥亂反正」的效果。
這方面他的毅力,絕對無人能及。
煞有其事重重點頭,「那這般說,以後像這樣的事,姑母乾脆稱病推給聖上得了,讓他也感受感受牙尖嘴利老婦人的威力。」
他還不會因此鬆口,多好。
太后拍她,「什麼牙尖嘴利的,沒大沒小。」
「可不就是嘛。」蕭芫哼道,「不然,如何能吵到姑母?
她不過倚老賣老罷了,若說拋頭顱灑熱血,好似他們一家不曾從中得利一般。更何況,再大的恩情,這麼些年的處處遷就,也該還完了。」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賞罰分明方是正途。若都像她這般,要什麼給什麼,那還治理什麼國家,乾脆切切分了得了。」
義憤填膺地說了一通,在姑母目光下忽然心虛起來,弱弱問:「姑母?」
太后目光意味深長:「皇帝也曾如此說過,意思幾乎一模一樣。」
蕭芫怔然。
太后笑:「這般看來,你們呀,當真是一對兒天生的帝後。」
對皇帝與皇后這對天底下最尊貴的夫妻而言,在朝政等事上一致的觀念甚至比彼此的情意更加重要。
試想一個為家為國,一個只知任人唯親,莫說過日子了,朝堂內宮不亂都算是好的。
蕭芫被調笑得紅了臉,抱上姑母的胳膊,「姑母,我在與您說正事兒呢!」
「這如何不算正事了?」太后不認同,「你與皇帝乃是一輩子的大事,可比這一時的朝政之事重要多了。」
蕭芫撒嬌,「姑母,您便莫要打趣我了,好好歇個晌,下午不是還有事兒呢嘛。」
太后:「有何事?予都病了,他們有事自去尋皇帝,還敢來打擾予不成?至於歇晌,你來之前予剛歇了一覺,這才過了多久,如何能睡得著。」
蕭芫……蕭芫無話可說,只能巴巴兒地看著姑母,擺出乞憐的小模樣撒嬌。
太后看得好笑,捏她的面頰,「你呀,也及笄了,自個兒的終生大事總該好好兒想想吧。賞花宴那些小女娘對郎子們粉面桃腮,你呢,你對皇帝是何想法?」
第27章 願意
蕭芫蹭蹭姑母, 懊喪地垂下小腦袋,也藉此掩去眸底的複雜。
模糊地答:「左右我是要當他的皇后的,只要能像現在這樣一直侍奉姑母便夠了。」
太后攬過她, 手擱在她的背上,「夫妻之間,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總得打心底里自個兒願意, 方能過得順心、長久。」
「我願意的。」蕭芫抬頭,晶亮的眼眸認真極了, 純淨且堅定。
可也只有認真。
「姑母,我最想要的,便是一直如現在這般,無論以後發生何事,都能與姑母,與他一同有驚無險地度過。」
不要再有失去與痛苦。
太后微微一愣。
看著她, 凝視良久。
眼前浮現許許多多的畫面,有她剛入宮時的瘦小破碎的模樣, 有她與皇帝年年歲歲相處的模樣, 也有兩個人雞飛狗跳,誰也不饒誰的模樣。
甚至還有她自己與先帝的,那一段短暫又刻骨銘心的緣分。
世間難得有情人, 得償所願難,盼得長久,更難。
想要的少些, 又何嘗不是好事呢?
釋然一笑, 撫過蕭芫的發。
對她說,也對自己說, 「好,芫兒所願,便是予所願。」
蕭芫開心地揚起笑臉,抱緊姑母。
她最喜歡像現在這樣,窩在姑母身邊,仿佛世間無風無雨,亦無煩憂。
窩了好一會兒,淺淺打了個盹兒,再迷迷糊糊睜開眼的時候,朦朧間想起剛來時宣諳姑姑還提到一人,似是……
「蕭夫人?」
「嗯?」太后翻過一頁書,隨口應她。
「上午來的除了晉國老夫人,還有蕭夫人?」
太后頷首,「不錯,就是你那繼母,平婉。」
蕭芫靜了幾息,依舊沒能忍得下面上的厭惡。
「她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