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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沉聲道:「監察賑災和大長公主之事你不必擔心,他們不會有機會奪百姓錢糧。」

「端王亦是。」

既已對背後之人有了猜測,那麼無論所謀為何,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錢權,都再不可能有絲毫得到的機會。

他李晁為帝十幾載,每一日都有無數人想著給他使絆子,要將他從這龍座上拉下去。

他生來,就知如何將這樣的事扼殺在萌芽之中。

蕭芫抬頭,眸中碎金浮動,顧盼生輝。

他的面龐占滿了所有的視線。

稜角分明的每一個線條皆囊括著超然凌雲的氣度,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如同巍峨的磐石,風風雨雨自屹然不動。

讓她想到了姑母,可他比姑母更堅實,也更傲然,更具鋒芒。

蕭芫從未懷疑過他的未來,甚至堅信,堅信他會超越姑母,帶領這個龐然的國家開創前所未有的盛世。

他的承諾向來一言九鼎,於是僅僅幾句,便很輕鬆地撫平了蕭芫內心深處蔓延上來的焦躁與恐慌。

她自是信他的,尤其事關社稷,事關皇位。

他是最英明神武的帝王。

蕭芫頷首,輕聲應,「好。」

只是他的眼眸,承載的又仿佛不僅僅只是那些屬於帝王的勝券在握,還有一些……

春煦般的繾綣意味。

望得她臉頰發熱。

他從前望她的眼神是怎樣的,她竟一時想不起來了。

也是……像現在這樣嗎?

第26章 心亂

手中玉印沉甸甸的, 她忽然有些握不住,要掙脫什麼般,後退一步, 將印抱在懷裡。

他又開口,聲音很低:「昨日……」

被扣門聲打斷。

言曹的聲音悶悶地傳進來:「陛下,左相到了。」

左相掌門下省,若非大事不會此時求見。

蕭芫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忙與他告退,快步行了出來, 好像有什麼在身後追趕一樣。

接近正午,日正當空,門前的朝臣已被另安排了一處陰涼的地方,有中人在分發光祿寺備的餐食。

裙擺隨碎步逶迤,蕭芫不等漆陶打開紙傘,便行到了陽光底下。

心緒亂成了一團, 好像他的氣息還在周身,一會兒是他握著她的手, 一會兒是他彎腰時極近的面龐。

還有他剛剛未盡的兩個字。

昨日。

是想說昨日她使丹屏揍人的事嗎。

暗衛將人送回了府, 他定早就知道了,此時提起,是想說什麼呢?

若在以前, 定是不認同,又要說教。

可在剛剛那樣的時候,他那般的聲音, 蕭芫忽然便不確定了。

頓住腳步。

面前有兩條路, 一處往頤華殿,一處往慈寧宮。

她撥不清雜亂的思緒, 也一時不知,應往何處去。

直到漆陶小心翼翼地問:「娘子,您懷中的是……」

「若去慈寧宮,不若讓奴婢先將東西放回。」

蕭芫怔了怔,低頭。

指縫間透出的碧色在日光下尤為鮮亮,光暈被玉石反映,如瀲灩的波濤,更似一捧碧綠柔潤的春水。

剎那,她突兀地聯想到了他被光亮映照,色如紅霞的耳郭,心重重一撞,急促地小喘了口氣。

有些慌亂地搖頭:「不,不用。我先回去一趟。」

頤華殿。

書房亮堂堂的,盛滿了春日和光,最明亮的一束灑在案上婀娜的花枝。

花瓣輕顫間,暖香盈室。

一隻素手探入溫暖的光斑,輕輕放下一方小印。

交龍紋其中一個龍首正對著她,微微揚起,睥睨傲視。

印鈕雕工精美,每一個細節都恰到好處,冰涼的玉器中仿佛承載著一個活的靈魂。

蕭芫久久凝視,手背輕貼上兩腮。

分明該開心的,可她眉目間卻漸漸平靜,甚至顯出兩分漠然,還有些許淺淡的哀傷。

她靜靜彎了彎唇角,拿過放印的錦盒,將這一方與其它一併放在一起。

蓋子合上,金制的小扣發出清脆的聲響。

拿起,置於一旁銀質的花枝架下,架上,是許許多多各不相同的鏤空金香囊。

若有風吹過,香囊相碰,便是一串清脆悅耳的妙音。

.

慈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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