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芫到的有些晚,本以為姑母已經用完了膳,不想見到的卻是宣諳姑姑的滿面愁緒。
她心頓時提了起來,「姑姑,可是姑母……」
宣諳低聲嘆道:「太后頭疼,實是用不下飯食,便沒讓擺膳。」
蕭芫邊走邊問:「可是誰來過了,好端端的如何會頭疼?」
宣諳:「上午晉國老夫人與蕭夫人一同入宮,為賑災監察之事向太后陳情。奴婢不知說了些什麼,只知她們走後不久,太后便身子不適了。」
蕭芫停下腳步。
不遠處隔扇屏風的千里江山與福壽綿延圖被光映在地上。
影子很短,圖案被扭曲成了窄窄一條,最頂的紫檀木框正正在她的團絨履前方,與裙裾相連。
指尖狠狠掐了下掌心,抿了抿唇,沒有回頭。
只是淡聲吩咐:「姑姑去傳膳吧,要清淡些。」
「哎。」宣諳的聲音立時鬆快許多。
蕭芫去了後殿,轉入寢室。
帷幔攏起天光,幾層之後,一片昏暗,依舊是熟悉的檀木浸染龍涎的香氣,短短的距離,蕭芫的掌心卻一片冷汗。
無法克制地想起了前世。
前世黔方噩耗傳來的那段時日,她尚且懵懂,也是這樣步入姑母的寢殿。
那一日眼前所見,是姑母面色慘白,氣息微弱,整個人虛弱地陷在被衾中,無知無覺。
她日夜不眠地侍奉在側,無數次顫抖著手去探姑母的鼻息,生怕一不留神……
「芫兒?」
姑母中氣十足的聲音破開夢魘,她如終得赦免的罪囚,自地獄回到了人間。
掀起最後一層帷幔,看到姑母靠著織金引枕,正借光翻著一本閒書,側首望來時,竟有幾分難得的悠然。
蕭芫定了幾息,眼底發熱,心後知後覺劇烈跳動起來。
「姑母。」
喚聲不禁有些委屈。
「怎麼了?」姑母向她伸手,「誰惹我們芫兒不開心了?」
蕭芫沒去拿榻旁的錦杌,而是直接欠身挨著姑母坐下,傾身抱住姑母,擠開那本閒書。
太后無奈地回抱,拍拍她的背,心都因她這副模樣化成了軟軟一團。
聽她在自己懷中悶聲道:「宣諳姑姑說姑母頭疼,連午膳都沒用。」
太后溫煦地答:「是被她們吵得頭疼,不過沒那麼嚴重。」
蕭芫仰起腦袋,乖巧點頭,「那,我給姑母按按好不好?然後姑母陪我用膳,我去了御前一趟,還沒來得及用呢,可餓了。」
太后眼中透出笑意,捏了下她的耳垂,「好,芫兒說什麼都好。」
蕭芫彎了眸子,動作靈敏地上了榻,架勢十足,「姑母,來!」
……
食案上,蕭芫刻意用得慢些,不時為姑母布幾樣菜。
太后也依著她,每樣都很給面子地用了些。
膳後,隨姑母倚在榻上,昏昏欲睡時聽姑母開口,「御前也熱鬧得緊吧。」
蕭芫嗯了一聲,「烏泱泱一片呢。」
「芫兒可知,今日兩位夫人為何入宮為監察御史說情?」
蕭芫撅唇,面上有些不悅,「為何呀?」
管她為何,吵到姑母就是不行。
太后:「世家譜系你記得滾瓜爛熟,怎的一到正事上便全忘了?」
「晉國老夫人的親屬為何人?」
蕭芫想了想,答:「老夫人的夫君晉國侯與兩個兒子在先帝時都因抵禦北戎戰死沙場,她的封號便是因撫恤而得。
這些年一直孑然一身,親近些的,也只有亡夫晉國侯的子侄劉隅了。」
「劉隅位居何位?」
「劉隅……」
蕭芫倏然坐直了身子,睡意蕩然無存,「劉隅,便是黔方縣令。」
太后嗔她一眼,「如此,可明白了?」
蕭芫不迭點頭。
晉國老夫人這些年最熱衷的事就是幫襯她夫家子侄。
一年不知得進宮多少回,拿當年夫君兒子的戰功用到地老天荒,覺得自家為了先帝拋頭顱灑熱血,皇家就應該對她予取予求。
「……似乎劉隅的縣令之職,當年就是晉國老夫人從中斡旋才落到他頭上的?」
蕭芫對此只有個模糊的印象。
太后頷首,輕嘆:「予今日還想,當年便不該心軟鬆口。」
蕭芫前後想想,便明白了。
雖說是晉國老夫人上下周旋,可若姑母不鬆口,一方縣令這麼重要的官又如何能輕易靠這些手段得到呢。
「當年……當年老夫人喪夫喪子也沒幾年吧,又是為了保家衛國,姑母,換成誰,都沒法兒不心軟。」蕭芫寬慰。=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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