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控制住的自己想要用盡所有的力氣討好所有人的想法,她將每一個細節都做到極致,如饑似渴的學習所有東西,只希望自己再強大一點,再厲害一點,厲害到能留住現在的一切。
程嘉柔沒法想像離開了程家她要怎麼過,她在這裡長大,所有的憧憬,所有的親情,她的過去,她的未來都和程家綁定在了一起,一旦失去,她就將一無所有。
一夜之間,她擁有的一切變成了偷竊而來的。
她的存在變成了原罪。
好在宋時的出現並沒有改變什麼,她啞疾,她內向,她不愛出門,她不和人打交道。
家裡雖然雖然多了宋時,但是一切又都仿佛沒有變,她還是程家的大小姐,霍家的親事也沒有要轉移的意思。
她惴惴不安,她心虛入骨,又慶幸於她的殘疾,她偷偷的觀察著,確定她和自己完全不一樣。
可是每次看到悠閒安靜的宋時,她總是又憑空生出來一股傲慢和嫉妒。
哪怕楚氏和程父並沒有表現的很重視她,但是只要她和眾人一起出現,她就會清晰的感知到,這個家裡,只有她是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陌生人。
她努力將女子該學的每一項都做到更好,她想讓父親母親都知道,她才是程家最好的女兒。
但是從程父決定北上開始,她的生活就開始滑入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每一次她以為已經夠絕望了的時候,總還有更難的消息傳過來。
宋時墜崖後,楚氏和程父的關係開始變得微妙,首當其衝就作為傳聲筒的她。
千難萬險到了山海關,還沒能安穩兩天,沒想到霍家卻因為和女真私下通和還極力阻止太子南下復土得罪了太子,北方局勢稍穩後便被撤職。
連帶著程父身為知府卻棄民而逃和以前一些私下的交易,也被人發舉,直接落了個抄家流放的下場。
程父千辛萬苦想要和霍家保持的聯姻就這麼煙消雲散了。
楚氏和程父大吵一架,幾乎動手。
而程嘉柔只能抱著弟弟,努力想要在抄家的人來之前,多留下一點傍身的東西。
躺在流放的船里,和程父撕破臉的楚氏暈船的厲害,即使清醒過來的時候也是以淚洗面,程父更是打擊過大,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萬事都不管。
弟弟是什麼都不懂的年紀,家裡之前的僕人全部被遣散了,流犯路上只剩下她一個人苦苦支撐。
押送的官船在海上一度遇上了風暴和大雨,她幾乎以為自己這一家人,就這麼埋葬在這片黑色的海上了。
沒想到卻又被海上的船隊救了,有驚無險的到了流放地——莫溫河衛。
程嘉柔站在甲板上,看著天邊從無窮無盡的海岸線漸漸出現一點陸地,心情複雜無比,難以言喻。
而隨著海岸線的靠近,那白茫茫一片,荒蕪到難以形容的大地出現在她的眼前,想到身後的家人,她只感覺人生再度往黑色的地獄近了一步。
船上的官犯看到這死寂的白色大地,和簡陋到幾乎可以稱為漁村碼頭的所謂港口,難以置信這就是他們將要生活的地方,忍不住發出哭喊之聲,一時之間整個船上,人聲沸騰如同鬧市。
這一刻程嘉柔突然又開始羨慕宋時,羨慕她走在了地獄開局的最初,不用像她一樣,面對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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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口上,大雪紛紛揚揚,試圖將一切掩蓋在片白色的大地。
賀章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掃了一眼船上那群哭喊著的人,眼神有些不屑。
「哦……宋小夫子,你要失業了。」賀章邊吃肉乾邊含糊的給宋時介紹。
「那是海上遇到的官船,從山海關那邊發配過來的流犯和家屬。聽說大魏那邊已經暫時穩住了北方沿海一側局勢,所以清理了一批北遷時因為各種原因犯錯的犯官,考慮到他們多少識字,咱們這又百廢待興,多少能派上點用,就被安排到了永明城,說什麼以教代罰。」
「犯官?」宋時這下是真的訝異了,她雖然之前和龔敬說過想要他弄點發配的識字人過來改善一下永明城的教育問題。
但是,程家不是攀附上了霍家,而且全家北上勤王,結果轉眼就被發配到這什麼都沒有的地方?還成了比流民還低一等的犯人。
這可真是風水輪流轉,她還沒出手去找他們,把小宋時的死因查個清楚,對方就直接送上門來了?
「龔大人有說怎麼處置嗎?」識字人和犯官意義可不太一樣。
宋時拉了拉大氅,把臉埋在毛茸茸的大氅里,借著賀章高大的身形擋住遠處可能存在的視線,以及呼嘯的海風。=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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