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珩沒什麼辦法,好在離下課的時候也不遠了,便提前散了學,又帶著兩個孩子回家。
踏著夕陽走進小院門,阮珩問兩個孩子:「猜猜阿娘在哪裡?」
「在廚房裡。」阮清言簡意賅地猜測道。
「在臥房睡大覺!」阮瀟卻提出了相反的意見。
阮珩笑了起來,帶著他倆往臥房的方向走去。
*
到了任期快結束的時候,阮珩想著皇帝當年曾說,讓阮珩提醒他調他回京,此刻卻為此十分撓頭。
到底要怎樣提醒呢?
阮珩身為一個知縣,並沒有直接上奏的權利,要是層層上報給巡撫大人,又會顯得很奇怪。
因為這聽起來未免也太荒謬了,阮珩若是如實寫信給巡撫大人,不知是不是要被當成瘋子呢?
或許巡撫大人會覺得他年少被弄到瓊州,心中太過苦悶而生了臆症,幻想皇帝會叫他回去……
因此,阮珩思量了三五日,都沒想好怎麼提醒皇帝這件事。
不過,他也沒什麼著急的,就算皇帝真的把他給忘了,他覺得在此地也挺好的,遠離朝局紛亂,名利暗流,未嘗不是一件美事。
要不是念著在揚州的雙親家人,他還真想終老此地算了……
不過,皇帝終究是記性好的,竟把他給想起來了,很快,調令就下來了,讓阮珩回京述職。
第82章
「真像一輩子沒來揚州了一樣,感覺好新鮮啊。」
松雲透過馬車簾幕探看窗外熙熙攘攘的街景,說。
時節已到深冬,離年關沒有幾日了。揚州雖然寒冷,但今日暖陽正好,街市熱鬧,四處都是商販的叫賣聲,炭火爐子的氣味順著車窗浸透進來。
阮珩也輕嗅外面的空氣,那久別的氣息也令他十分感慨。
自從給祖母守孝後,一別家鄉竟已經有四五年了。
皇帝叫他下一個任期到蜀州道去做御史,赴任之前可以回鄉探親,順便過年。
皇帝知道,一來因為曾經富貴,因此阮珩一定不會把地方權臣放在眼裡,為他們遮掩過失,二來,阮家如今落魄,阮珩無所依仗,因此只有對皇帝忠心不二,皇帝身在朝堂,要管理地方,就需要一雙鋒利的眼睛和一副誠實的喉舌,這些阮珩都有。
阮珩也很認同皇帝的決策,自認也很適合做言官。雖然御史也只是七品官,阮珩還算平調,可是御史權責重大,能施展拳腳的地方有很多,也不枉他賦閒這三年的等待了。
「爹!那個是什麼呀!」阮瀟抱著有半個她那麼大的花衫,擠著到車窗邊,指著窗外的事物好奇地問個不停。
花衫喵嗚了一聲,掙脫了開來,跳到了在旁邊乖乖坐著的阮清懷裡。
兩個孩子已經滿三歲了,會跑會跳會說話,正是好玩的年紀。
說起說話來,兩個孩子雖是同胞兄妹,但習性卻正相反。阮瀟如她剛生下來時一樣,說話早,說得也多,自從學會了幾句話便每日裡不停地叭叭,把松雲都能弄煩,但阮清不同。
阮清是滿兩歲才會說話的。
比起女兒的伶俐活潑,阮清顯得就木訥得多了,又極為安靜,妹妹都會說整句都話了,他卻還未開口,以至於松雲都開始擔心他了。
「怎麼辦,官人,清清不會跟我一樣,是個笨蛋吧?」他還如此焦慮地問過阮珩。
「怎麼會呢,況且你怎麼就是笨蛋了呢。」阮珩安慰著他。
其實他的心中也不免有些擔憂,只是引而不發,比松雲要沉得住氣些。
好在後來證實了,阮清就只是開口晚,或許沒有妹妹那麼聰明,但也不至於笨,鄰居見了他,會說他是一個內秀的孩子。
說到鄰居,松雲走的時候因為捨不得鄉鄰,還哭了一場。文昌的鄉民們,也都很不舍阮珩。最難捨難分的,是阮珩教過的學生們。
走之前的那天,學子們給阮珩送了一把萬民傘。
阮珩還是第一次收到這種東西,他很意外,又很動容。他實在沒想到,這裡的學子渴求學識,往往求而不得,因此只要得到了一點點,就會萬分的珍稀和感恩。阮珩自認為並沒有做什麼大恩大德之事,但是學子們卻如此領他的情。
「先生此去,不知今生還能不能相見。」學生們因不舍而流淚。
阮珩因此也不由得哽咽起來,他告訴他們,只要他們用心讀書,將來就不怕沒有重逢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