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臨緊繃著臉龐,咬牙看著這個匍匐在自己腳下的卑微女人,可就是這樣一個卑微之人,竟拒了他。
「為何?」
雲夭沒有抬頭,仍在思索著如何回答,卻找不出由。
「究竟為何?你是嫌朕噁心?」
「我沒有!」她立刻反駁道。
她抗拒是真,可她其實也並不嫌棄厭惡他。或許更多的是……恐懼。
恐懼前世重演,恐懼未來道道皆是死路,恐懼淪陷於他的懷中,最後卻又一次失望。
「既然沒有嫌惡,那究竟為何?做朕的女人有何不好?朕可以給予你尊貴的身份,給你想要的權利與財富,從今往後無需看他人眼色而活,所有宮人皆匍匐於你腳下,而你……只需取悅朕一人足矣。」他雙眼猩紅,帶著不解,語氣卻也平靜。
雲夭沒有說話,因為她不知如何回答,也不想欺騙於他。
「抬起頭來,看著朕!」
他實在不喜她卑微的模樣,平日裡對他又打又罵的她,似乎才是真實的模樣。
雲夭不敢猶疑,立刻抬頭,直視進他的視線,臉上卻是面不改色的堅定。
「雲夭,你不怕朕殺了你嗎?」他語氣陰鷙。
「怕。」她想要努力朝他笑笑,可卻擺不出好看的表情,實在太過勉強,「可是陛下,我真的……不願。」
「你心底有喜歡的人?」蕭臨想到這個想法時,不自覺地攥緊了袖口,身上的血腥味更加濃烈起來,「你喜歡趙思有?」
雲夭搖搖頭,面色僵硬。
蕭臨道:「那你究竟想要什麼?朕以為,朕所允諾的便是你想要的。」
當初她勾引太子,不就是為了脫離奴籍,獲取榮華富貴麼?如今他雙手奉上,她為何不要?
雲夭垂眸,是啊,當初她想要的東西確實太過簡單,可她後來不斷試錯與失敗,終於深刻意識到自己的弱小無力,以及卑微。
「陛下是大鄴皇帝,未來必定三宮六院,我不想做陛下的女人,捲入後宮漩渦之中。可是,我對陛下一片赤忱,此生絕不背叛,此份承諾,永遠作數。陛下心懷宏圖大業,我願盡我所能,為陛下出謀劃策,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你想做……謀士?呵,憑什麼?就憑一女奴身份?」
蕭臨諷刺,在聽到她的話時感到吃驚,身為一介女流,罪奴,她所求竟是如此。
「我知所求狂悖,此番忤逆之行罪不容誅,求陛下賜罪!」說完後,雲夭再次叩首。
蕭臨心緒漸漸淡下來,定定看著她,他沉默許久後,自嘲苦笑,她利爪這般尖銳,即便他貴為天子,又能如何。
明明最開始是她在不停的勾引,撩撥,最後卻能不帶一絲猶豫地全身而退。
他沒有答應,也未直接拒絕。
他不想再聽到她的話語,只是淡淡道:「夠了!你出去,喊福禧進來伺候。」
雲夭終於呼出一口悶氣,緊繃的心緒倏然間松垮下來。
「多謝陛下不殺之恩,我這便喊福禧進來。」說完後,她便起身,再次朝他行禮,忙不迭退了出去。
所有禮節都做得極為到位,除了她炸毛的幾次,平日裡都無一絲錯處。
偌大的宮殿此時忽然顯得有些空曠,他說不清自己怪異的情緒,只是明明浴池中水聲不斷,可此時卻有些過分安靜。
福禧很快入了內,嫻熟地伺候著他寬衣,擦洗。洗去一身污泥與鮮血後,他依舊沒能鬆散肌肉與筋骨。
……
民間對於君主的不滿愈演愈烈,許多人抓住了宮變與前日強搶民女之事大作文章,連茶樓、戲館都開始有說書人大談特談當今天子昏庸。
其中以宇文太尉為首,其人剛正不阿,看不得當今天子無德,在自家後院中感嘆一聲,「積雪掩三尺,不識春日歸。」
有人聽到後漸漸在大街小巷流傳開來,明明當下正值春末,何來積雪三尺?
蕭臨早朝收此揍報後大怒,一腳踢翻龍椅前黃金熏爐,下令即刻將宇文太尉打入天牢待罪。
並加大文字獄打擊力度,禁軍直入城中,關於涉事反書,所有寫書販書,說書傳播者,皆紛紛入獄待審,便連街上以反詩作玩鬧的稚子都未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