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在這瞬間內心忽然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充盈感,讓他的心情為之一快。
他認真地凝視著眼前這個嬌怯的孩子,仿佛看到了一隻雪白的幼獸在嗚咽,用最笨拙的手段向他討好。
這就是他的晚晚,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兒,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合他心意的孩子。
「晚晚不害怕父皇了麼?」他唇邊勾起笑意。
他清晰地記得這個孩子剛入宮時對自己是多麼畏懼,她一刻都不敢對上他的眼睛,無論他如何溫聲細語,她都躲著避著。
直到她生了一場重病,他放心不下前去探望,她在迷糊之時抓住了他的手,輕聲喚他「父皇」。
一切才開始發生轉變。
姜映晚緊緊咬著下唇,怯生生地望進他的眼睛:「父皇是生我的氣麼?」
他笑:「不是,父皇怎麼會生晚晚的氣?」
晚晚如此膽小,是需要寵著愛著的,他怎麼捨得對她生氣。
「那晚晚就不害怕了。」姜映晚將懷裡抱著的食盒像獻寶一般放到桌面上,打開後滿眼期待地看著他,「這是我親手做的,父皇您嘗一嘗。」
「嗯。」天子看著那盒賣相極佳的點心,從中取出了一塊,從容不迫地送進口裡輕咬下一口。
姜映晚緊張地睜圓了眼睛,呼吸都快停滯了:「父皇覺得怎麼樣?」
天子停頓了許久,才在她眼巴巴的目光中,慢悠悠地向她頷首:「不錯,晚晚的手藝甚好。」
「真的?」姜映晚歡喜地眼睛都眯了起來,抓住了他的手臂,聲音輕飄飄地像飛在天上,「父皇真的覺得兒臣的手藝好?」
「自然,」天子微微一笑,「君無戲言。」
姜映晚在他讚許的目光中不知不覺紅了臉,像喝醉了酒一般腦子都有些暈乎乎的:「父皇,我還會做桂花糕,還有好多好多,以後我每天做給父皇吃。」
「晚晚會好好孝敬您的。」她嗓音又柔又軟,像纏人的細紗一般,「所以以後萬一晚晚犯了錯,您就原諒我好不好?」
天子並沒有立即答應她,而是溫聲問:「晚晚會犯什麼錯?」
姜映晚心虛地垂下眼帘:「就是您發現我欺騙了您……」
「但是——」姜映晚用力喘了一口氣,堅定道,「晚晚肯定不是故意騙您的。」
說完她便閉上了眼睛,害怕會看到陛下震怒的眼神。
然而天子的反應卻異常平靜:「晚晚有什麼事瞞著父皇,不如現在就與父皇說說。」
姜映晚悄悄睜開一隻眼睛,見他神色一如往常,才悄然鬆了一口氣,磕絆道:「其實……也沒有什麼……」
她總不能現在就對陛下說,其實她並不是他的親生女兒吧,陛下還沒有答應會護著她,不生她的氣呢。
「是嗎?」天子笑意溫和,如墨的眼眸中卻隱隱流露出壓迫之意,「那晚晚不如和父皇說一說,你與靖遠侯世子究竟是在何時相識?」
話音方落,姜映晚臉色便霎時一白,不敢置信地望著他,渾身血液都仿佛褪盡了,手腳一片冰涼。
「父……父皇……」
她全身不由自主地顫抖著,眼神里充滿了極度的驚恐,以至於目光失去了聚焦。
陛下他知道了,知道她在騙他,知道她其實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了嗎?
那……陛下接下來打算如何處置她呢?
天子見著她這副驚恐的模樣,臉上的笑容未變,反而愈發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頭。
「晚晚為何要騙父皇,那日你在馬車裡看的是靖遠侯世子對不對?」
不覺間姜映晚臉上已經淌滿了淚水,然而望著陛下溫和的雙目,她卻說不出一個不字,只是沉默地睜著大大的眼睛。
天子當她是默認了,他眼眸微暗,壓下心中幾欲薄發的怒氣,忍耐著問:「那晚晚可知,靖遠侯世子在外面偷偷養了一名妾室?」
姜映晚沉默地點了下頭,淚水流的更多了。
於是天子臉色愈發難看,卻仍舊克制著沒有發怒:「即便如此,晚晚還要對他念念不忘麼?」
她是他最寵愛的公主,是何等尊貴的金枝玉葉,一個在外私豢外室身心不清的男人,怎麼配得上讓她念想?=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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