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嘻嘻一笑,有種近乎天真的殘酷:「可是我不會鳧水,救不了二姐姐。」
她臉色灰敗下去,絕望地合上雙眼,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在往湖底逐漸下墜。
遠處傳來四公主不耐的呼喚:「二哥哥,我們快走吧!」
……
那一次若不是宮人聽到動靜及時趕來,恐怕她就要永遠沉睡在冰冷的湖底。
她不知道是誰救了自己,被救上來後她就陷入了昏迷,在床上躺了整整十天才恢復。
醒來後她對皇宮愈發恐懼,整日只縮在自己的寢殿裡不敢踏出門半步,即便是陛下前來安慰她也無濟於事。
那次墜湖事件四公主是陷害她的始作俑者,而二皇子就是冷漠旁觀的幫凶。
對上二皇子的視線,那股被冰冷湖水包圍著的絕望感又裹挾上了她的心頭。
姜映晚不覺抱上了身旁人的手臂,躲避著二皇子的視線,掌心一片冰涼。
天子感受到她的身軀在微微顫抖,她在恐懼不安,而這股情緒來自於他的二皇子。
他輕撫了撫她的頭,對太子和二皇子說道:「你們先出去吧。」
等到殿內只剩下他們兩人,他才垂目看向自己瑟瑟發抖的二女兒。
「晚晚,你在害怕什麼?」
第8章
掌控只有晚晚全然地依賴著他。
她在害怕什麼呢?她怕的可多了。
姜映晚柔弱地仰起臉,眼中閃爍著淚光,帶著幾分膽怯與無辜,又流露出深深的依賴,凝視著面前的他。
她就
像一隻剛從隱蔽草叢中小心翼翼探出頭來的小兔子,終於鼓起勇氣,用微微顫動的鼻尖四處輕嗅,試探著外界的溫暖。
天子溫柔地撫了撫她的頭頂,他的大手寬廣有力,給予她一種安心而全面的庇護。
「晚晚莫怕。」他低聲安撫著,冷質的聲音卻讓人察覺出了暖意。
姜映晚忽然就心定下來。
陛下讓她莫要害怕,他會護著她。
她小心翼翼地問:「父皇會不會覺得兒臣太過膽小?」
沒等天子答覆,她眼中就忍不住蒙上了一層霧水,嗓音又軟又糯:「可是兒臣從前都是在民間長大,沒有皇宮裡這麼多的規矩,兒臣吃飯也怕,睡覺也怕,害怕自己哪裡失態損了父皇的顏面……」
她的話半真半假,可是她顫抖的身軀是真,眼底畏懼的情緒也是真,這些足以令天子打消疑慮。
姜映晚朦朦朧朧地想,不要把眼前這人當作高高在上的陛下,只要將他視作自己的親生父親對待,她在自家爹爹跟前是怎麼委屈撒嬌的,對他就怎麼做。
沒有哪個父親能拒絕一個膽怯卻依賴自己的女兒。
這套招數在她爹爹那裡百試不厭,卻不知對陛下能不能起到相同的作用。
她心中有些忐忑,下一刻她便感受到陛下的手掌由她的頭頂順著髮絲滑落到了她的後頸處,停在那裡不動了。
這是一個帶有安撫意味的動作,讓她忽然憶起了兒時受到驚嚇時,她的爹爹和娘親也是一人一個將她和映晗抱在懷中,這般溫柔地安撫著。
她賭贏了。
姜映晚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她終於在灰暗的前方看見了一條生路。
「父皇……」她望向他的眼中充滿仰慕,「兒臣生性愚笨木訥,卻幸得父皇憐惜愛護,今後兒臣一定會努力孝敬父皇。」
一個孝敬的女兒,溫柔體貼的女兒,哪怕最終被揭穿了虛假的身份,可陛下心中多少會有一些憐惜不舍吧?
「誰說朕的晚晚愚笨木訥?」天子想她怎會愚笨木訥呢?她分明清楚地知曉這宮中誰能夠庇護她,知曉如何能讓他心軟。
他的其他兒女出身嬌貴,從不會像他的二女兒一般向他示弱,告訴他她除了他這個父皇再無依靠。
她在他面前收斂起了所有的鋒爪,只將自己最柔軟最無害的一面展現給他。
人皆有憐弱之心,天子亦然,何況他的二女兒非同一般的嬌弱。
她抱著自己的手臂,就像一隻菟絲子纏繞著大樹,她在風中顫動著自己小小的柔軟的白色花瓣,全部依賴著這棵大樹她才能盛開才能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