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季兄。」秦琨玉笑了笑:「你便放心在此處安歇養傷,我會囑廟裡的和尚關照你。」
說完,秦琨玉離去了。
無根無基的鏢師。
異國人。
身負武力。
秦琨玉坐在回府的馬車上,腦海中兀地有了一個驚天的念頭。
她需要一把刀。
這個叫梅季的人,豈不是出現得剛剛好嗎?
秦府。
秦松平忙完公務,喚女兒一道進晚膳。
他膝下荒涼,唯得一女。
這些年,他沒有少為女兒的婚事操心。錦都里的達官子弟,朝堂上的新貴,他都上著心。可誰料女兒眼高於頂,誰也看不上。這成了他的一塊心病。
不過,眼下有比這更讓他憂心的事。
他在飯桌上吃了兩口,便放下箸來。
「我王還是太年輕啊。一眾臣工上諫過,不宜輕率與大梁開戰。可我王還是執意為之。只看著眼前的小利,任由齊兵在邊境挑釁。這下子惹了大禍,大梁派大軍來打,昨日,竟然連涼州城都丟了。哎。」他連連嘆氣。
秦琨玉道:「臣不言君之過,爹爹這話不該說。依女兒看,我王甚是英明果敢。他登基六年,親政三載,大齊國力顯見提升。年初的時候,天安一戰失利。我王是個有血性的男兒,焉能不記此國恥?與大梁開戰,並無錯。」
秦松平眼神複雜地看了看女兒。
「琨玉,爹爹知道你……你還是死心吧。」
六年前,齊王孟旭繼位之初,朝臣們商議著選後。秦琨玉的名字在候選之列。
她離後位只有一步之遙時,被孟旭之母曹太后否決,大筆一揮,定了中書令的女兒高承。
秦琨玉羞憤交集,卻也無奈。
她與孟旭、高承,年幼時曾在宮宴上相識。她的容貌、才學,在世家女子中,當屬翹楚,為何曹太后寧願選平庸的高承,而不選她呢?
她想不通。
她待字閨中,這些年,議婚無數次,可她誰也看不上。
她一心認為,只有孟旭,才是她的良配。
老天有眼,去歲,高皇后崩逝了。而當年獨擋她進宮的曹太后早在三年前就故去了。
一直守在閨中未嫁的她,仿佛看到了曙光。
她寄予了全部的期望,想做繼後。
可是,一月前,孟旭下了詔,定的繼後之人竟然是薛之慶的孫女薛漪,於八月初八大婚迎娶。
她的希冀再一次被打破。
她不甘啊。
春盡薄朱顏,俯仰歲將暮。
眼看著,她這朵花就要零落,後位卻又與她失之交臂。
秦松平道:「我王心中有權衡,戰事在即,他定了名將薛之慶的遺孤為繼後,為的是鼓舞士氣。琨玉,這是你的命。命中沒有的,怎麼奢想都是枉然。你早一些看清為妥。等戰事過了,安心擇一戶人家,嫁了吧。爹爹求你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說著,秦松平抹了抹淚。
不。
她不想認命。
她去昭若寺祈福,霜兒以為,她是在祝禱菩薩賜給她一位如意郎君。這話,對,也不對。她的如意郎君自始至終只有齊王一人。她是在求菩薩給她一個機會。
柴房中,那個她無意中救下的鏢師,不正是她的機會嗎?
菩薩是在保佑她啊。
一個異國的武人,就算做下什麼,與她秦琨玉有何干係呢?
沒見過世面的鏢師,怕是得些銀錢,便感激涕零,提著腦袋賣命了。
秦琨玉凝神想著,嘴角微微地冷笑。
秦松平被女兒的模樣嚇得不輕,連忙道:「琨玉,你聽到爹爹的話了嗎?」
秦琨玉回過神來,嬌俏一笑:「女兒聽到了。爹爹放心。」
她放下碗,乖巧地用手撫了撫秦松平的胸口:「女兒答應您,早早將婚事落定。」
秦松平以為她想開了,愛憐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三日後,昭若寺。
因有秦琨玉的關照,小沙彌往柴房送了不少藥與吃食。
苻妄欽身體底子強健,有了這些藥與吃食,慢慢恢復過來。
期間,秦琨玉來看過他一次,見他在院子裡虎虎生風地打拳,好像很是歡喜。臨走時,還留下了一錠金子,道:「梅季兄可去錦都城裡轉轉,或買綾羅,或買刀劍。」
苻妄欽對她的熱絡有些不慣。
他問她的名姓,她不答。
但他依稀看到她的馬車的燈籠上,寫著一個「秦」字。
晚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