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道:「陛下最近還吃阿芙蓉嗎?」
「自從皇后懷孕後,陛下就不怎麼吃了。有時候實在忍不住,會叫人拿來去偏殿吃。」
我冷笑,隨手將帳本扔在托盤上:「有什麼用。這孩子裴季蕙竟還能保住,用了不少名貴藥材吧?」
「太醫每天都去請平安脈,這是太醫署的號脈檔案,殿下過目。」
我翻開粗粗一看——裴季蕙的脈象很不穩,全靠藥吊著肚子裡孩子的命,日後能不能生下來都不知道。
「奴婢拿著這檔案出宮問了行腳郎中,郎中們都說一般這種情況,他們都會讓孕婦在月份小的時候,喝藥把孩子打了。不然留在肚子裡極有可能產下死胎,對母體也十分不好。但許多人家都覺得多子多福,他們說實話不討好還容易落埋怨背罵名,所以這種病症他們一般不太樂意看。」
「這孩子是他們裴家想要的,裴季蕙就算不想留在肚子裡也得留著,不是你我說了算的。不過也省去我一樁心事,不然我還得像後宮裡的女人一樣,天天琢磨怎麼禍害別人肚子。」我摸了摸我鼓起來的腹部,「真是損陰德。」
掖庭令帶著東西離開廣明殿,宋君若剛換崗洗漱完照例來陪我睡覺。我的傷寒好得差不多了,便讓他上床睡。地上涼,打地鋪也不舒服。
宋君若穿著中衣,添了炭火,吹熄燭台便上.床側擁著我的肚子躺下。他溫暖的大手熨帖這我皮膚,寶兒隔著肚皮輕輕踹了她舅舅一下,宋君若驚呼,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這個小生命的動靜。
「她……她踢我?」
我笑道:「對啊,你再摸摸,他還踢你呢。」
宋君若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她會一直這樣直到生出來嗎?」
我笑著點點頭:「肯定是個活潑的孩子。」
我們兩個又躺下,宋君若溫熱的氣息拂在我的脖後,雙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我圓滾滾的肚子。暗夜中,他輕輕問道:「這個孩子出生後,該叫我什麼呢?」
我垂眸:「當然叫你舅舅。」
「好吧……」他嘆氣,頗為不甘,「那……那以後,我……」
他停頓住,我沒有接茬。
宋君若轉了話鋒:「孩子在明年二月臨盆吧?那個時候估計西域還在打仗,有的忙了。」
「所以我才把你留下。」我握住他的手,「裴季蕙的孩子根本保不住,我們知道裴家必定也知道,但他們還是讓裴季蕙留著這個孩子,日後偷天換日也說不準。不過只要我在,量他們也不敢動這麼大動作。只怕……」
「沒有什麼只怕!」宋君若聲音突然變大,「我守著你,薛大人陳大人那麼多人都守著你,肯定會萬無一失的。」
「我也希望這樣。」我艱難地轉身,宋君若起身扶著我,將軟墊換到另一邊墊好肚子才躺下,「但女人生產之時是最兇險最容易下手的時候。當年阿娘那麼聰明那麼謹慎都會慘遭毒手,那我……」
「那不一樣。」宋君若很堅定,「當年危機四伏,舅母身邊並無可用之人,縱使自己有三頭六臂,又怎能敵過群狼環伺,眾人虎視眈眈?可你如今不同了,兵權你有我,有方家和盧家,內政你有彤管閣還有薛獲和陳蘊,國舅也回來了,你身邊都是幫你愛你之人,你不會陷入那般孤立無援的境地,我也不會讓你陷入那般境地。」
宋君若夜晚的眼睛像黑曜石般溫柔明亮,他摸著我的手,安撫道:「睡吧,好好休息,好好吃飯,再過四個月,你就可以見到你的孩子了,我也可以見到……我的小外甥女了。」
「你就篤定是個女兒?」
宋君若笑道:「我此前跟隨裴開項去北境,路過華雲山,在阿勒奴語裡叫塔庫塔阿曼,意為神居住的地方。當地人說,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可憐的孩子叫赤莫,父親上山打獵的時候被野獸吃掉了,母親呢,生下他後一邊辛苦勞作一邊撫養他長大,久而久之就落下了病根,在某一天的冬夜長睡不起。
「赤莫很害怕,挨家挨戶地敲門乞討藥材,但是那個時候大家都沒有藥材,給不了赤莫。於是,村中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告訴赤莫,只要走進塔庫塔阿曼,在裡面待三天,向山神禱告,他的願望就會實現。
「赤莫進山了,過了好久好久,他才出來,好像有一個月。村民們紛紛問他,怎麼去了這麼久?赤莫說,他用自己五十年的壽命向山神禱告,希望母親能夠甦醒並且一直陪著他。」
「後來呢?」我好奇極了,昏昏欲睡但又想知道後面的結局。=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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