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度壓抑下,沈青筠得知齊冷在被嘉宜公主視為骯髒的畫舫,她索性戴上面紗,扮成歌妓,用家鄉的吳儂軟語彈著琵琶,唱著曲,骯髒?她就是這樣一個骯髒的人啊,她根本不是那個高貴完美的相府千金啊,她在用這種方式提醒她自己,不要再沉浸在沈青筠的虛假身份中不可自拔,她是楊絮,她是連嘉宜公主都鄙棄的楊絮。
齊冷心中突然跟針扎了一樣疼,他沒有像方才那樣怒氣填胸了,反而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難過,沈青筠已經試圖拔下了刺,但現在又把滿身的刺一根根裝回去,她是在自保,保護她不再受第二次傷害。
他需要再幫她將刺拔下來,所以他耐心和她解釋:「我說讓你不要作踐自己,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沈青筠譏嘲:「哦?我還以為那是你的心裡話呢。」
齊冷沒有氣憤她的譏嘲,而是繼續耐心解釋著:「你突然以歌妓的身份出現在這裡,你總要允許我震驚一下,我聽到其他客人對你言語輕佻,我氣瘋了,所以才會說你是作踐自己……楊絮,我不是在看輕你,我是在憐惜你。」
「憐惜?」沈青筠喃喃道:「沒有看輕?不,你沒看輕我,那是因為我還是完璧之身,沒來得及讓你看輕罷了。」
「不是這樣。」齊冷抿了抿唇:「女人的身體,我要多少有多少,什麼完璧之身,我根本不在乎這個,我在乎的是你這個人,不是你的身體。」
沈青筠搖頭:「你在乎我,無非是因為我年輕,我貌
美,我身段窈窕,可若有朝一日,我不年輕了,我也不貌美了,而且因為纏綿病榻,四肢痿弱,你還會在乎我嗎?不,你不會的,你會覺得很累,然後會厭棄我。呵,男人的諾言,就是世上最不可信的東西。」
齊冷試圖解釋:「這是沒有發生的事情,你不能用沒有發生的事情,就來定我的罪過,這對我不公平。」
「不會發生?」沈青筠神情茫然了下,似乎想說什麼,正當齊冷等待她說時,她卻輕聲道:「齊冷,你現在一定覺得我在胡攪蠻纏,當女子年輕貌美的時候,她的胡攪蠻纏,男子會覺得可愛,尚能容忍,當她沒了美貌的時候,她的胡攪蠻纏,就是面目可憎了,到時別說容忍,願不願看到她都不一定。」
有時候,沈青筠都覺得自己可悲,她沒有家世,沒有父母,沒有朋友,沒有愛人,什麼都沒有,偏偏她還沒有溫柔大度的性格,她有的,只是一張臉。
但一張臉也會看膩,到時誰會喜歡她?
誰都不會喜歡她。
齊冷定定看著坐在榻上的沈青筠,他知道,不管他說再多,沈青筠一時半會都不會放下戒備的。
她心理已經生病了,那麼,是誰讓她病成這副模樣的?
如果她當初被太子帶回,她根本不會病成這樣,是沈忌父子長達七年的各種虐待貶損,飯也不讓她吃,將她當成一個玩物對待,才會讓她病成了這樣,讓她無法相信這世上任何人。
而若不是慈幼局案件的幕後主使,她也到不了沈忌父子的手中。
齊冷指節捏緊,他咬牙,對沈青筠道:「楊絮,我今日來畫舫,本是猶豫一件事,但見你之後,我想,我也不必猶豫了。」
第52章 殿下的手乾乾淨淨,臣的……
齊冷離開廂房的時候,讓李慎送沈青筠回去,李慎一邊揉著被齊冷踹疼的腿,一邊小心翼翼問道:「沈娘子是不是吃殿下的醋,才來這一出啊?」
齊冷瞪了他一眼,李慎於是不敢往下說了,他囁嚅道:「沒想到沈娘子一個京師人氏,還會吳儂軟語,真是多才多藝……」
齊冷理都沒理他,就跨上馬,揮鞭而去。
齊冷去了東宮。
太子還在奇怪齊冷這幾日怎麼不見蹤影,聽到齊冷來,連忙迎了出來,他臉上仍是如沐春風的微笑,齊冷看到溫潤如玉的太子,心中莫名一酸。
待進了東宮正殿,齊冷撩袍,跪了下來,太子唬了一跳,忙去扶他:「阿冷,你這是做什麼?」
齊冷搖了搖頭:「齊冷對不起太子皇兄。」
太子疑惑道:「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
「林靖已經招供,到底是誰讓他下毒的……」
「是誰?」
齊冷咬牙:「是……邢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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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國公不是旁人,正是太子的舅父。=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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