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冷眼旁觀的虞悅突然冷笑一聲:「我也只比和敏大一歲。是我命大才能站在這聽你們狡辯,不然此刻就是我在天上看你們跪在這哭靈了。」
她這番話出來大家心裡都為之一顫。
把平時那麼和善的一個人逼到說狠話的地步,可想而知她有多委屈,和敏做的事有多惡劣。
眾人對瑞王妃的同情多了幾分,就對文安郡主一家的鄙視更深了幾分。
文安和梁璟說不通,將矛頭對準宣文帝,使出她慣用的殺手鐧:「陛下,當年是我父王在戰場上救了先帝,大朔百年基業才得以延續!我趙氏一族僅有的兩個男兒也因守護大朔而亡,只留我一條血脈,陛下不能這樣對我唯一的女兒!」
她確實有點口不擇言了,將大朔的延續歸功到恆王身上,便是恆王在世也不敢說出這番話。
功高蓋主,禍必降之。
裕貴妃與文安在兒時便互相厭惡了,此刻可讓她找到機會落井下石:「文安,這件事你要說到什麼時候去?你們家一出事就拿恆王出來擋箭,你可真是『孝順』。」
「易淳熙你給我閉嘴!輪得到你說話?!」文安伸出一根手指直指裕貴妃。
裕貴妃裝模作樣往宣文帝身後躲了一下,可憐兮兮地小聲道:「陛下……」
「鬧夠了沒有,文安!」宣文帝怒斥,「從前朕看在恆王的面子上,對你的行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真以為朕不敢動你嗎!」
文安被宣文帝突然拔高的聲調嚇得一激靈,腦子清醒了些,恢復了些許理智。
她突然明白大勢已去,宣文帝不是先帝,恆王的功勳在宣文帝心中已算不得數了,趙家已無後,更是激不起一絲波瀾。
再轉頭看看那個來跪著充數的窩囊廢夫君,空有個爵位,整日只知享樂。生個兒子也完全隨了他這個死樣子,爛泥扶不上牆。
她不能再拼了命犟下去,最是無情帝王家,徹底惹惱宣文帝便再無退路。
宣文帝愛面子,為了不給後世留話柄,不會連她郡主的爵位一併奪去。只要還有命和身份在,不愁東山再起。
一向高貴的頭顱緩緩低下,與地面平行,一滴淚從眼眶滑落砸在地上,文安的聲音卻變得無比平靜:「和敏以下犯上,文安教女無方,請陛下降罪。」
和敏不知道向來驕傲的母親怎麼突然跟變了個人似的,對陛下恭敬至極。一直篤定自己不會受罰的她此刻慌了神,喃喃出聲:「母親……」
「還不趕快認罪!」文安並沒有回頭,保持伏著身子的恭敬姿態對和敏斥道。
和敏知道自己一旦認罪,再無回轉餘地,她不要上山去什麼佛寺修行,孤身一人青燈古佛相伴,最終蹉跎一生。
她手腳並用往前跪爬了幾步,雙手拉住梁璟的衣角,哽咽道:「璟哥哥,我們自幼一起長大,你怎能如此狠心!我愛慕你這麼多年,就比不過一個奉旨嫁給你僅僅幾個月的陌生人嗎?!」
「她根本就是在騙你,她純良的模樣都是演的!我都是為了你好!你為什麼不信我呢?」
「和敏,你全然無悔過之意。」梁璟垂眸看她,聲音似結了冰,「我本不想當眾說此事,但這是我最後一次與你說話了。」
「你愛慕我是你的事,我明確告訴過你我們不可能,你仍在外大肆宣揚。和敏,你捫心自問,你是真的喜歡我,還是享受你靠近我時其他人艷羨的目光?」
「別再自欺欺人了。往日我懶得理你,今時不同往日,我有心愛之人了。你對她起了殺心,便是與我勢不兩立。上山修行,是我留給你最後的體面。」
梁璟用力將自己的衣角從她手中扯出來,後退一步,站到虞悅身邊。
這番話不僅僅是對和敏說的,也是對在場所有人表態。
虞悅神色複雜地悄悄看了他一眼,只是做戲而已,這樣把話說大說死,以後他們分開不是平白落人話柄。
和敏脫力跪坐在地,表情木然。
或許梁璟所說的,是她自己都不曾意識到的真實內心想法。
心愛之人?
和敏蒼白一笑。是否出於真心喜歡梁璟她已經分辨不清了,但是「心愛之人」四個字一出,她只能聽到這刺耳的四個字,嫉妒得如火中燒。
為什麼隨著虞悅的出現,自己的氣運好像全部被她奪走了一般。
自己得不到的全部都會被她輕而易舉得到。她一出場就奪走所有的關注,所有人都平白對她好,都站在她那邊。
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和敏怨恨的眼神和猙獰的表情如同深淵中爬出的惡鬼,狠狠糾纏著虞悅。虞悅下意識往梁璟身後挪了一步,用只有他們二人能聽到的聲音小聲吐槽:「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