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嚴重嗎?」青涿混混沌沌地。
「…我會死嗎,媽媽?」
「瞎說什麼。」母親捏了捏他的鼻尖,輕柔而堅定道,「不要擔心,媽媽會治好你的。」
「不管用什麼方法。」
第423章 家(15)
動物在幼崽時期會需要格外多的睡眠,以此適應有別於母親溫暖子.宮的新世界。
青涿沒有那段久遠的記憶,但他變得和那些脆弱的幼崽一樣敏感,一樣嗜睡。
喝的那苦藥汁里有味藥稀缺難得,母親對他交代了一句便出門去找藥了,留下青涿獨自在黑黢黢的封閉房屋內再度睡過去。
這病正在攻擊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連皮膚也好似一寸寸變得纖薄脆弱,裡面的紅肉暴露在空氣中,連被褥淺淺擦過也會引起刺痛火辣。
於是他的身體選擇了沉睡。沉入夢境、溺於幻象,苦楚便如煙一樣消散了。
青涿中途醒過來幾次,因為見不著光,看不到鐘錶,對時間的流速也就模糊起來。
即便醒來了,也極少能看到母親。若是看到了,那就是母親熬好了藥,等著他喝。喝完後困意又層層疊疊上涌,然後繼續循環似的昏睡過去。
絕大多數時候,暗沉沉的屋子裡只有他一個人。目之所見一片漆黑,寂靜得沒有任何車流人聲,好像被人關入了一隻小匣子裡,又被粗心遺忘,遠遠地被世界拋棄到空寂寰宇之中。
時光仿佛凝固住,他再也分不清日月,分不清自己在床上躺了多久。
或許一周,或許一個月,或許一年,又或許更久……或許,他已經到了不惑之年,只是因為屋內沒有光和鏡子,讓他看不到頭上生出的白髮、臉上堆砌的皺紋。
也不知多久過去,他的身體竟在這種絕望無解般的情況下逐漸好轉。
清醒的時間似乎長了些,骨髓筋肉里的痛感也到了可以忍受的地步,流鼻血的症狀也不再頻發。
因此,當又一次在黑暗中捧過滾熱湯藥時,他沙啞出聲。
「媽媽,我今年…多少歲了?」
母親被逗得樂不可支,纖瘦的身體笑得不住顫抖,道:「我這麼聰明的小涿怎麼病傻了?現在是你十五歲的春天了,不信的話,摸摸你的頭髮呀。」
青涿抬起酸痛的手臂,摸了摸自己的頭髮。比剛生病時長了些,大約有一根手指的長度。
「是哦。」他有些愣愣地放下手。
原來自己只是病了一個冬天。它只是相比於他此前度過的十三次冬季更加漫長一點罷了。
「媽媽,你感冒了嗎?聲音怎麼有些沙啞。」病稍好些,五感也恢復了一點敏銳,青涿聽出母親話音的彆扭,悶悶問道。
「是有一點,沒事,媽媽在喝藥呢。」母親滿不在乎道。
「哦……媽媽,我們什麼時候能回家?」
有一隻手撫上他的頭髮。
這件神秘的屋子仿佛能清除一切雜質,一個冬季過去,他依舊身體光潔,髮絲柔順。